李元芳的行動迅捷如風。不過一夜之間,那幾個在市井間散播“洛河獻碑”流言的潑皮便被秘密拘押至內衛的隱秘據點。起初,他們還試圖狡賴,但在李元芳冷峻的目光和確鑿的證據麵前,很快便崩潰,如實招供。
果然,指使他們的人,正是城南那家新開賭坊的掌櫃,一個名叫胡四的油滑漢子。而胡四出手闊綽的銀錢,經曾泰順藤摸瓜,最終溯源至武環運府上的一名外院管事——周奎。
消息傳回狄府,曾泰憤然道:“恩師,果然又是武環運!此人被禁足仍不知收斂,竟敢散布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狄仁傑卻緩緩搖頭,目光深邃:“表麵看是武環運,但恐怕未必如此簡單。武環運雖蠢,卻也知陛下此刻正在盛怒之際,北疆戰事不利,他若再搞出這等直接挑戰陛下權威的‘祥瑞’事件,豈不是自尋死路?這更像是有人借他之名,行嫁禍之實,或者,是利用他手下不成器的黨羽,進行的一次試探性攻擊。”
“大人的意思是,幕後黑手在試探我們的反應,也在試探陛下的底線?”李元芳若有所悟。
“正是。”狄仁傑頷首,“對方布局深遠,北疆與神都雙線並進。若北疆王孝傑大勝,則此‘石碑謠言’可煽動朝野對李唐複辟的期待,製造內亂;若北疆戰事不利,如眼下這般,此謠言則可加劇朝廷內部的恐慌和猜忌,動搖陛下統治根基。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虧。而武環運,無論成敗,都注定是被推出來頂罪的替死鬼。”
“好毒的計策!”曾泰倒吸一口涼氣。
“所以,我們更不能順著他們的預期走。”狄仁傑站起身,在書房內踱步,“元芳,那胡四和周奎,可曾控製?”
“均已秘密監控起來,但未驚動他們。按大人吩咐,要放長線釣大魚。”李元芳回道。
“很好。暫時不要動他們,但要嚴密監視其一切往來。尤其是周奎,看他與武環運府內外的哪些人接觸,與朝中哪些官員有聯係。”狄仁傑指示道,“至於那洛水河底,我倒是想親自去看一看。”
“大人要親自驗看?”李元芳有些意外。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既然流言起於河底石碑,那這‘石碑’本身,便是最重要的物證。無論真假,它必然存在過。”狄仁傑眼中閃爍著洞察的光芒,“安排一下,今夜子時,我們秘密前往洛水那段河灣。”
是夜,月暗星稀,洛水河畔萬籟俱寂。狄仁傑在李元芳和幾名絕對可靠的內衛高手護衛下,乘一葉扁舟,悄然來到發現拖拽痕跡的河灣。
河水幽深漆黑,泛著寒意。李元芳親自挑選的兩名精通水性的內衛,韁繩係腰,潛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狄仁傑站在船頭,凝望著波瀾不興的水麵,麵色沉靜。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名水衛冒出頭來,抹去臉上的水珠,低聲道:“大人,水下確有異物!是一塊方形巨石,半陷於淤泥之中,上麵……似乎刻有字跡!”
“可能弄上來?”狄仁傑問。
“巨石甚重,水下難以發力,需用繩索絞盤。”
“不必全部弄上來,設法看清字跡,拓印下來即可。動作要快,注意隱蔽。”狄仁傑下令。
又過了半個時辰,水衛帶著濕漉漉的拓片返回船上。在微弱的氣死風燈下,拓片上的字跡依稀可辨,正是那“女主退位,李唐當興”八個古篆大字!
“大人,果然有石碑!這流言竟是真的?”一名內衛驚呼。
李元芳仔細查看拓片,又摸了摸材質,眉頭緊鎖:“大人,這石刻的痕跡……似乎有些新。不像是久浸河底的古物。”
狄仁傑接過拓片,用手指輕輕摩挲紙麵,又就著燈光仔細觀察字口邊緣,嘴角漸漸浮現出一絲了然的笑意。
“元芳,你看得很準。”狄仁傑將拓片遞給李元芳,“這石刻,絕非古物,而是新近雕琢而成後沉入河底的。字口銳利,缺乏河水長期衝刷的圓潤感。而且,你們看這石料,雖刻意做舊,但質地與洛水河床常見的青石略有差異……更重要的是,”
他頓了頓,指向拓片上一個不易察覺的角落:“這裡,有一個模糊的標記,像是一個‘工’字。若真是天降祥瑞,古篆天書,怎會留有匠作印記?”
眾人湊近一看,果然在字跡下方發現了一個極淺的刻痕,正是一個“工”字!
“這是……有人偽造石碑,沉入河底,製造謠言!”李元芳恍然大悟。
“不錯。”狄仁傑目光銳利如刀,“而且,偽造者頗為狡猾,深知讖緯之說的影響力。但他們百密一疏,這工匠的標記,暴露了人力的痕跡。元芳,立刻查訪神都內所有擅長碑刻、尤其是篆書的工匠,重點排查近期承接過大件石刻生意,或者行為異常者!”
“是!”李元芳精神大振,有了這個確鑿的證據,便足以揭穿這場騙局。
“此外,”狄仁傑補充道,“將這塊石碑的具體位置和情況,秘密稟報陛下。但暫且不要聲張,我們要看看,還有哪些人會跳出來,借著這‘天意’興風作浪。”
小船悄然駛離河灣,消失在夜色中。洛水依舊沉寂,但狄仁傑心中已然亮起一盞明燈。他抓住了對手狐狸尾巴的一端,雖然還未見到其全身,但至少證明,所謂的“天意”,不過是人精心策劃的陰謀。
然而,狄仁傑也清楚,對手絕不會隻有這一招。揭穿“洛河獻碑”的騙局,隻是砍斷了對方伸出的一條觸手,那隱藏在最深處的巨大黑影,仍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北疆的戰火,神都的暗流,都遠未到平息之時。
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進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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