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公廨之內。
氣氛凝重肅穆。狄仁傑端坐主位,李元芳按劍立於其身後,曾泰在一旁準備記錄。堂下,大理寺卿、少卿等一眾官員垂手侍立,神情緊張。梁國公、奉旨全權查案,狄仁傑此刻的身份與威勢,足以讓整個大理寺噤若寒蟬。
“將東宮掌藏周秉義暴斃一案,所有卷宗、證物,並一乾相關人員,即刻調來!”狄仁傑沒有多餘寒暄,直接下令。
“是,閣老!”大理寺卿連忙吩咐下去。不多時,厚厚的卷宗被搬了上來,同時被傳來的還有當日負責初驗的京兆府老仵作,以及第一批趕到現場的鸞台官員——一位姓王的員外郎。
狄仁傑首先翻閱卷宗。卷宗記載:三日前,東宮掌藏周秉義被發現在自家書房暴斃,麵無痛苦,現場整齊,無打鬥痕跡。初驗結果為“心悸突發,暴斃而亡”。在其書案抽屜暗格內,發現幾封與“突厥”往來的密信殘片,內容隱晦,但提及“大事若成”、“王庭接應”等字眼,筆跡經初步比對,與周秉義日常筆跡有六七分相似。
“王員外郎,”狄仁傑看向那位鸞台官員,“你等當日為何如此迅速便抵達現場?據本閣所知,官員亡故,通常先由京兆府或所在衙門處理。”
王員外郎年約三旬,麵色微白,聞言連忙躬身答道:“回閣老,下官當日正奉鄭侍郎之命,前往東宮附近公乾,恰聞周掌藏府上喧嘩,言其暴卒。下官想起近來朝中多有流言涉及東宮與北疆,恐生事端,為謹慎起見,便帶人進去查看,果然發現了那些信函殘片。因事關重大,不敢擅專,便即刻封存了現場與證物,帶回鸞台,並上報了鄭侍郎與崔舍人。”
理由聽起來冠冕堂皇,時機也拿捏得恰到好處。狄仁傑不置可否,轉而問那老仵作:“你確定周秉義是心悸突發而亡?可曾詳細檢驗?有無中毒或其他外傷跡象?”
老仵作戰戰兢兢回道:“回……回閣老,小人當時仔細驗過,體表確無傷痕,也無常見中毒之兆。周掌藏年近五旬,素有心疾之症,府中下人也可作證。故而……故而小人便下了‘暴斃’之論。”
“心疾之症?”狄仁傑追問,“可有平日就診的醫案藥方?”
“這……卷宗內並未記載,小人當時也未及細查。”仵作額頭見汗。
狄仁傑眉頭微蹙,放下卷宗,起身道:“帶本閣去周秉義府上,本閣要親自勘驗現場!元芳,調一隊千牛衛,封鎖周府,沒有本閣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一行人即刻移駕周府。周府位於東市附近的一條坊內,不算奢華,但也清雅。府中隻剩下幾個惶恐不安的仆役。
狄仁傑直接來到書房。書房內果然如卷宗所述,整潔異常,書籍公文擺放有序,仿佛主人隻是暫時離開。他仔細檢查了書案、座椅、地麵,甚至書架上的每一本書冊。
“大人,此處有發現。”李元芳眼尖,在書案與牆壁的縫隙間,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小片幾乎微不可見的、深褐色的碎屑,“似是某種藥材的殘渣。”
狄仁傑接過,湊近鼻尖聞了聞,有一股極淡的、奇異的腥苦之氣。他目光一凝,將其小心收起。
他又檢查了那個發現密信的抽屜暗格。暗格做工精巧,若非刻意尋找,難以發現。
“這暗格,周秉義平日所用之物中,可常見?”狄仁傑問周府的管家。
管家搖頭:“老爺……老爺似乎並不常用此暗格,小的也是第一次見裡麵放了東西。”
狄仁傑點了點頭,又命人將周秉義平日所穿的衣物、所用的茶具碗盞儘數取來查驗。在檢查一件常服的內襯時,他發現了一處極其細微的、已經乾涸的深色汙漬,若非仔細查看,幾乎與布料顏色融為一體。
“取清水來。”狄仁傑吩咐。他用棉簽蘸取少量清水,輕輕擦拭那處汙漬,然後湊近仔細觀察棉簽頭部,又聞了聞。
“曾泰,記下:周秉義衣襟內側,發現微量疑似‘血竭’混合‘番木鱉’粉末的殘留。”
曾泰聞言,臉色一變。血竭活血,番木鱉有劇毒,二者混合,若用量巧妙,可誘發心疾,且死後不易被常規手段檢出!
“元芳,你立刻持我手令,去太醫署,請幾位精通毒理和心疾的太醫前來,重新驗屍!重點查驗心脈及胃內容物!”狄仁傑沉聲道。
“遵命!”李元芳領命而去。
狄仁傑又看向那鸞台的王員外郎,目光銳利:“王員外郎,你發現這些密信時,它們是整齊放置,還是散亂?”
王員外郎被狄仁傑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努力回憶道:“似……似是有些散亂,像是匆忙間塞入的。”
“哦?”狄仁傑走到書案前,模擬著將信件塞入暗格的動作,然後仔細觀察暗格內部的摩擦痕跡,“若是匆忙塞入,邊緣應有明顯刮擦褶皺。但這暗格內部光滑,這幾份信件的邊緣也頗為平整……倒像是被人精心放置進去的。”
王員外郎臉色微變,不敢再多言。
初步的現場勘查,疑點已然浮現:周秉義很可能並非自然死亡,而是中毒誘發心疾;那些作為關鍵“罪證”的密信,其放置方式也顯得刻意。
就在這時,一名千牛衛校尉匆匆入內,稟報道:“啟稟國公,府外有崔湜舍人、鄭愔侍郎求見,言有要事相商。”
狄仁傑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消息傳得真快,這就坐不住了?
“請他們去前廳等候。”狄仁傑淡淡吩咐,繼續專注於手中的勘查。
他知道,與這兩位朝堂新貴的正麵交鋒,即將開始。而這場交鋒的背後,牽扯的是太子安危,乃至整個朝局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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