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的封賞餘溫尚在,梁國公府內的喜慶氣氛也未完全散去,一紙來自北方的六百裡加急文書,便如同凜冬的寒風,吹散了神都的暖意,直抵狄仁傑的案頭。
文書並非通過常規渠道呈送,而是由一名並州來的信使,持著狄氏族老的親筆信符,風塵仆仆、滿麵焦灼地直接尋到了梁國公府。
“國公爺!老家……老家出大事了!”信使撲倒在地,未及換下沾滿塵土的衣服,便帶著哭腔急稟,“並州、汾州、晉州等地,自春徂秋,滴雨未降!赤地千裡,河渠乾涸,田畝龜裂,秋糧絕收已成定局!如今災民遍地,樹皮草根皆已食儘,恐……恐有易子而食之慘啊!”
狄仁傑聞言,猛地從座椅上站起,手中的茶盞“啪”地一聲落在案上,茶水四濺。並州,那是他的故鄉!他自幼生長之地,多少族親鄉鄰仍在彼處!
“官府呢?並州都督府、各州縣官吏何在?為何不早開倉放賑,組織抗旱?”狄仁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既是心痛,亦是憤怒。
信使泣聲道:“官府……官府雖已呈報災情,也開了些許官倉,但……但杯水車薪!更聽聞……聽聞有胥吏與地方豪強勾結,倒賣賑糧,克扣工食,災民所得,十不存一!如今並州等地,餓殍漸現,民怨沸騰,恐生大變!”
“豈有此理!”狄仁傑一掌拍在案上,震得文書跳動,“天災已甚,人禍複加!此等蛀蟲,枉食君祿,荼毒百姓!”
李元芳、曾泰、如燕等人聞訊趕來,聽聞並州慘狀,皆麵露驚怒與不忍。
“大人,並州乃您桑梓之地,如今遭此大難,萬民倒懸,我等絕不能坐視!”李元芳抱拳道,他雖非並州人,但深知狄仁傑對故鄉的感情。
曾泰亦道:“恩師,天災無情,然人禍更甚!若不速派得力之人前往賑災肅貪,恐釀成民變,動搖北疆穩定!”
狄仁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走到懸掛的巨幅地圖前,目光沉重地掃過並州等地。此次旱災範圍之廣,情勢之嚴峻,遠超尋常。更可恨的是,地方官吏的腐敗與無能,正在將天災推向人禍的深淵。
“元芳,你立刻持我名帖,去戶部、工部,調閱所有關於此次北方旱情的奏報及賑濟方案,看看朝廷目前作何應對。”
“是!”
“曾泰,你速去整理行裝,我們可能要即刻北上。”
“學生明白!”
“如燕,府中由你暫時看顧,約束下人,近期一切從簡。”
“叔父放心。”
吩咐完畢,狄仁傑深吸一口氣,鋪開紙張,開始奮筆疾書。他要以梁國公、太子太師的身份,向皇帝上陳緊急奏章,詳述並州等地災情的嚴重性與地方吏治的敗壞,懇請朝廷立刻采取更強有力的措施,並請求親自前往災區,督辦賑務,整肅吏治!
他知道,此刻的神都,或許仍有暗流,但並州百萬生靈的性命,重於一切。他必須回去,回到那片生他養他、如今卻飽受煎熬的土地上去。
奏章很快通過特殊渠道送入宮中。不出狄仁傑所料,武則天在閱覽了並州急報和他的奏章後,亦是高度重視。北疆乃軍事重地,並州更是龍興之地之一,若生民變,後果不堪設想。
翌日,聖旨下達:加狄仁傑為河北道巡察黜陟大使,兼領並州都督府長史,假節鉞,總攬並、汾、晉等受災州郡賑災及吏治整頓一切事宜!有權先斬後奏!
賦予了狄仁傑極大的權力,也意味著將一副千鈞重擔壓在了他的肩上。
沒有時間耽擱,狄仁傑甚至來不及參加李元芳與如燕原定於數日後的婚禮,隻能囑托他們一切從簡,待他歸來再行補辦。他帶著曾泰、李元芳李元芳堅持隨行護衛),以及一隊精銳護衛和部分精通錢糧、刑名的屬官,輕車簡從,即刻離開了神都,星夜兼程,北上奔赴那片被旱魃肆虐的故土。
馬車顛簸在北行的官道上,窗外景色逐漸由神都的繁華變為北地的蕭瑟。越往北,土地越發乾裂,草木越發枯黃,偶爾可見麵有菜色的流民扶老攜幼,向南艱難跋涉。
狄仁傑望著這一切,眉頭緊鎖,心似油煎。他知道,等待他的,不僅是一場與天災的搏鬥,更是一場與人性之惡的較量。
並州,我回來了。但這一次,歸鄉之路,卻如此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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