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洛陽,帝國的心臟。巍峨的宮城在春日陽光下閃爍著恢弘的金光,洛水如帶穿城而過,千百家寺廟的鐘聲在空氣中交織成莊嚴的合唱。寬闊的天街上車水馬龍,身著各色官袍的臣工、來自西域的胡商、虔誠的香客、忙碌的市民,構成了一幅繁華鼎盛的帝都畫卷。
然而,狄仁傑的車馬儀仗穿過高大的定鼎門時,他感受到的並非僅僅是這表麵的盛世氣象,更有一股無形的、沉重壓抑的暗流在湧動。城門守將驗看欽差關防時那份過於刻板的恭敬,街市兩旁人群中那些看似尋常、卻目光銳利地掃視囚車的麵孔,都無聲地印證著他的預感。
他沒有返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徑直前往皇宮,請求麵聖。這是規矩,更是姿態——他狄仁傑,攜帶著並州驚天大案的成果與謎團,回來了。
紫微宮,宣政殿。女皇武則天端坐在龍椅之上,冕旒垂拱,麵容在珠簾後看不真切,唯有那通攝人心的威嚴彌漫在整個大殿。文武百官分列兩側,無數道目光聚焦在剛剛行禮完畢的狄仁傑身上,好奇、審視、忌憚、甚至隱藏著敵意,不一而足。
“狄卿辛苦了。”女皇的聲音如同黃鐘大呂一般,平穩而有力,透過那層薄薄的珠簾,清晰地傳入眾人的耳中。
狄仁傑聞言,趕忙躬身施禮,朗聲道:“謝陛下關懷,臣不敢言苦。”
女皇微微頷首,繼續說道:“並州之事,朕已覽卿之奏報。周炳坤世受國恩,卻不思報效,竟敢勾結妖人,荼毒百姓,其行徑實乃罪大惡極!幸得卿能明察秋毫,果斷出手,將元凶一舉擒獲,肅清奸佞,實乃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啊!”
狄仁傑再次躬身,謙遜地回應道:“此皆陛下之洪福,臣不過是儘了分內之事罷了。此次能夠成功破獲此案,仰賴陛下天威,更有賴於諸位將士奮勇殺敵,方能不負聖托。”
女皇微微一笑,對狄仁傑的謙遜態度表示讚賞,隨即話鋒一轉,問道:“那麼,涉案的一乾人犯,如今身在何處呢?”
“回陛下,主犯周炳坤、從犯張誠等,已嚴密押解至京,暫囚於大理寺獄,由欽差衛隊與內衛共同看管。所有相關物證、卷宗,亦已封存帶入,聽候陛下聖裁。”
女皇微微頷首:“如此甚好。此案關係重大,牽連甚廣,需得嚴加審訊,深挖根源。狄卿,”
“臣在。”
“朕命你,會同大理寺、刑部,主理此案後續審訊,務必將那幕後‘尊者’及其黨羽,一網打儘!”
“臣,遵旨!”狄仁傑肅然領命。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委任,更是一道護身符,明確了他對此案繼續追查的絕對權力,在一定程度上擋住了某些可能伸向案犯和證據的黑手。
退朝之後,狄仁傑在宮門外便被幾位重臣圍住,或是真心道賀,或是旁敲側擊,試圖探聽並州案更深的細節,尤其是關於那“尊者”以及可能涉及的朝中之人。狄仁傑皆以“案情尚未明朗,需待詳審”為由,滴水不漏地應付過去。
回到久違的狄府,老管家狄福早已帶著全府仆役在門外迎候,見到狄仁傑安然歸來,激動得老淚縱橫。府內一切如舊,整潔肅靜,但狄仁傑卻能感覺到,這府邸周圍的空氣中,也多了幾雙窺探的眼睛。
書房內,李元芳和曾泰早已等候。
“大人,一路辛苦。”李元芳遞上一杯熱茶。
“恩師,宮中情形如何?”曾泰關切地問道。
狄仁傑緩緩飲了口茶,將麵聖經過及女皇的旨意簡述一遍,隨後道:“陛下聖意已明,支持我們徹查到底。但正因如此,我們接下來的每一步,都需更加謹慎。元芳,大理寺獄的看守,必須萬無一失,絕不能讓周炳坤和張誠出任何意外。尤其是周炳坤,他是我們目前唯一的、可能知曉‘尊者’核心機密的高層人物。”
“大人放心,內衛已接管了大理寺獄最核心區域的防務,我們的人也在其中。飲食、醫藥皆經嚴格檢查,蒼蠅也難飛進去。”李元芳保證道。
“曾泰,你立即開始整理所有並州帶來的物證、卷宗,尤其是那枚銅符和與‘晉豐號’資金往來相關的賬冊,列出詳細清單和摘要。我們要做好隨時向陛下詳細稟報,以及與大理寺、刑部協同辦案的準備。”
“是,恩師。”曾泰領命。
安排妥當後,狄仁傑獨坐書房,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神都的水,比他離京前更深、更渾了。朝堂上那些閃爍的目光,宮門外那些看似熱情的問候,都讓他感到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收緊。對手在暗處,勢力盤根錯節,甚至可能就隱藏在這滿朝朱紫之中。
“王鍇……”狄仁傑喃喃自語。那個在官道上“巧遇”的洛州司馬,他那可疑的繩結,他看似熱情實則探究的眼神……此人,定然是一個重要的切入點。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輕輕叩響,狄福在門外低聲道:“老爺,府外有人遞來名刺,說是老爺故舊,特來拜會。”
狄仁傑接過狄福從門縫遞進來的名刺,展開一看,上麵隻有一個簡單的名字,卻讓他的目光驟然一凝——
王鍇。
他來得可真快!
狄仁傑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是沉不住氣前來試探?還是另有所圖?
“請王司馬花廳相見。”狄仁傑沉聲道,整理了一下衣袍。這神都的第一場正麵交鋒,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他倒要看看,這位“故舊”,今日要唱的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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