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依令停下。狄仁傑在李元芳與如燕的護衛下,快步走向斥候所指的地點。此處已是官道旁的一片稀疏林地,暮色開始四合,將遠近的景物都染上了一層昏黃。
一具身著灰色布袍的男子屍體俯臥在草叢中,身旁散落著一個摔破的藥箱,各種草藥、膏藥、銀針等物撒了一地。死者約莫四十上下年紀,麵容枯槁,此刻因死亡而顯得更加扭曲。
“保護好現場。”狄仁傑沉聲吩咐,隨即蹲下身,親自驗看。李元芳立刻指揮侍衛分散警戒,封鎖周邊。如燕則細心觀察著屍體周圍的地麵痕跡。
狄仁傑小心地將屍體翻轉過來,隻見死者麵色青紫,雙目圓睜,口鼻處有少量已經乾涸的暗紅色泡沫,嘴唇顏色亦是不正常的深紫。他解開死者衣襟,檢查其胸腹,未見明顯外傷,但指尖卻在死者脖頸一側觸及到一點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硬物感。
“元芳,取鑷子和白布來。”狄仁傑道。
李元芳迅速從隨行的驗屍工具囊中取來所需之物。狄仁傑用鑷子,極其小心地在死者脖頸那處細微的硬物感位置撥弄片刻,竟夾出了一根比牛毛還要纖細、長約半寸的幽藍色細針!針尖在暮色中泛著不祥的微光。
“毒針!”如燕低呼一聲。
狄仁傑將毒針放在白布上,仔細觀察,隻見針體並非金屬,似是以某種堅硬的海魚骨或特殊植物纖維磨製而成,通體幽藍,顯然淬有劇毒。
“好精巧的暗器,好厲害的毒!”李元芳麵色凝重,“見血封喉,難怪死者麵色如此。”
狄仁傑又檢查了死者的雙手,指甲縫隙乾淨,並無搏鬥痕跡。他再查看那摔破的藥箱和散落的物品,大多是尋常郎中所用之物,並無特彆。但在藥箱內側一個不起眼的夾層裡,如燕發現了一小卷用油紙包裹的絹布。
展開絹布,上麵並非藥方,而是用細密的筆觸畫著一種從未見過的植物,形態奇特,莖稈如墨,葉片卻殷紅如血,旁邊還標注著幾行古怪的符號,似文非文,似圖非圖,無人能識。
“此人絕非普通遊方郎中。”狄仁傑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環境,“衣著普通,藥箱尋常,但懷中藏有如此詭秘的圖畫,更是死於這等罕見毒針之下……元芳,查一下他身上可還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李元芳仔細搜檢,終於在死者貼身內衣的縫邊裡,摸出了一塊寸許長的木牌,木質漆黑,觸手冰涼,上麵刻著一個扭曲的圖案,像是一條盤繞的怪蛇,蛇首昂起,口中銜著一枚丹丸。
“這圖案……”如燕湊近一看,秀眉微蹙,“與那絹布上的怪草一樣,都透著邪氣。”
狄仁傑接過木牌,入手隻覺一股陰寒之意,他沉吟道:“這木牌質地特殊,絕非尋常木料,這圖案也絕非中原常見紋飾。還有這毒針、這怪草圖……此人之死,恐怕牽扯到一個極其隱秘的組織或勢力。”
他望向官道延伸的南方,那裡暮靄沉沉,山巒疊嶂:“我們方才離開江州,便遇上此事,是巧合,還是……有人不想我們繼續南下?”
“大人,您是懷疑,這死者可能與江州案那‘上麵的人’有關?”李元芳立刻反應過來。
“未必是直接有關,但如此詭秘之事,接連發生,不得不讓人心生警惕。”狄仁傑緩緩道,“或許,我們南下的路線,已經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這死者,可能是一個信使,也可能是一個知情者,甚至可能……是一個警告。”
他吩咐道:“元芳,仔細勘查周圍,看看有無打鬥痕跡,或凶手留下的腳印、車轍等。如燕,你將這屍體麵容仔細描繪下來,連同那木牌圖案、怪草圖臨摹數份,派人暗中在附近城鎮的醫館、藥鋪、乃至三教九流之處打聽,看是否有人認得此人或此圖案。”
“是!”兩人領命,立刻分頭行動。
狄仁傑則站在原地,目光再次落在那具逐漸冰冷的屍體上。一個攜帶秘密的郎中,死於荒郊,身懷異圖怪牌,凶手使用罕見毒針,行事乾淨利落……
這突如其來的命案,如同在南下的道路上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的漣漪卻似乎深不見底。江州大案剛了,新的迷霧又已籠罩而來。狄仁傑感到,一張更為龐大、更為隱秘的網,似乎正在前方緩緩張開。
“看來,這嶺南之行,注定不會太平了。”他喃喃自語,眼中卻沒有任何退縮,反而燃起了更為熾烈的、探尋真相的火焰。
夜色漸濃,荒野的風吹過,帶著涼意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侍衛們點燃了火把,跳動的火光映照著狄仁傑堅毅的麵容,也映照著地上那具無聲訴說著秘密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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