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欞,在名單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李元芳”三個字墨跡猶新,刺得狄仁傑雙目生疼。他執名單的手穩如磐石,心中卻已翻江倒海。
李元芳渾然未覺,仍在稟報:“墨塵書房中還有往來密信,涉及朝中十餘名官員。其中有一封...”
他忽然停住,因為狄仁傑抬手製止了他。
“元芳,”狄仁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去查查昨夜值守宮門的羽林衛,問問他們子時前後可曾見過可疑人物。”
“大人,此事不是已經...”
“去查。”狄仁傑重複道,目光仍停留在名單上。
李元芳遲疑片刻,躬身退下。
書房門輕輕合攏,狄仁傑緩緩坐倒在太師椅中。名單從他指間滑落,飄向炭盆。在即將觸及火焰的瞬間,他又猛地伸手撈回。
炭火劈啪作響,映得他麵色明暗不定。
名單上的“李元芳”三字旁,還有一行小注:“癸未年臘月,澧州。”
癸未年——那是三年前。臘月——正是馮謙在澧州暗中布局之時。而李元芳,那時確實奉命在澧州剿匪。
太過巧合,便是疑點。
李元芳走在晨霧未散的街道上,心頭籠罩著一層陰雲。狄仁傑方才的眼神讓他不安——那不是平日的信任與溫和,而是審視與猶疑。
“李將軍!”一個賣炊餅的老漢叫住他,“剛出爐的餅子,來一個?”
李元芳停下腳步,這老漢他認得,是狄府安插在街麵的眼線之一。
“今日可有什麼異常?”他壓低聲音問道。
老漢一邊包餅,一邊低語:“方才狄公傳下密令,讓各處的弟兄都留意您的行蹤。”
李元芳接過餅子的手微微一顫。
“還有,”老漢聲音更低了,“今早有人在南市散布消息,說您與馮謙舊部有染。”
餅子在李元芳手中碎裂。他明白了狄仁傑那異常態度的緣由。
“知道了。”他不動聲色地放下銅錢,“告訴弟兄們,按狄公的吩咐做。”
轉身離去時,他的脊背挺得筆直。信任如琉璃,一旦碎裂,再難複原。但他更在意的是——是誰在暗中構陷?目的何在?
狄府書房內,狄仁傑正對著一幅神都輿圖出神。
李朗悄聲進來:“大人,查過了。李將軍三年前在澧州剿匪時,確實與馮謙的一個手下有過接觸,但那是奉命行事,有當時的上官文書為證。”
狄仁傑不語,手指在輿圖上緩緩移動,最終停在澧州位置。
“那份名單呢?可查出是何人所寫?”
“筆跡鑒定是墨塵親筆,但...”李朗遲疑道,“名單的紙質很新,不像是三年前的舊物。”
狄仁傑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而且,”李朗遞上一頁殘紙,“這是在墨塵書房暗格中找到的,上麵寫著‘疑兵之計,可亂其心’。”
炭盆中的火苗跳躍了一下。
狄仁傑緩緩閉目。好一個墨塵,死前還要布下這疑陣。若非李朗心細,他幾乎就要中了這離間之計。
然而——萬一這不是離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