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則先的名字如同一塊投入靜池的巨石,在狄仁傑心中激起千層浪。但他深知,此刻絕不能輕舉妄動。閻則先是官身,無確鑿證據,動他便是打草驚蛇,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更何況,其背後那若隱若現的“新主”尚未浮出水麵。
狄府書房內,氣氛凝重如鐵。
“元芳,閻則先那邊,有何動靜?”狄仁傑沉聲問道,目光仍停留在那張標注著無數星點的水係圖上。
李元芳回報:“自昨日如燕探查後,閻則先似乎有所警覺。他今日照常前往將作監點卯,但午後便稱病返回府邸,閉門不出。府邸周圍的防衛明顯加強了,我們的人難以靠近。不過,我們監聽到他府中曾有一輛裝載雜物的馬車出城,前往其彆業方向,行跡有些可疑。”
“雜物?”狄仁傑眉頭微蹙,“恐怕是轉移證據或人員。繼續監視,但務必小心,閻則先手下有能人,不可靠得太近。”
“是。”
狄仁傑又看向臂膀纏著繃帶的如燕:“閻則先的社會關係,查得如何?”
如燕雖受傷,精神卻不錯,她取出一份清單:“閻則先出身並非顯赫,但其人工於心計,善於鑽營。他與朝中多位官員交好,尤其與幾位主管財政、漕運的侍郎、郎中往來密切。此外,他酷愛收藏古玩,常出入一些隱秘的私人拍賣,借此結識了不少富商巨賈,其中就包括幾家與西域有貿易往來的大商號。值得注意的是,他與太子少傅李昭德,也曾數次在公開的詩文雅集上同席,但私下是否有深交,尚未查到實證。”
李昭德……這個名字再次出現。狄仁傑手指輕叩桌麵,李昭德與閻則先,一個接近東宮,一個執掌工程,若他們勾結,確實能編織出一張覆蓋朝堂與實務的大網。
“還有,”如燕補充道,“我梳理了近些年與閻則先有關的工程記錄,發現他主持或參與修繕的幾處水門、碼頭,包括那個‘回龍門’閘,都在工程結束後不久,發生過一些不大不小的‘意外’或‘損耗’,需要反複維修。現在看來,恐怕是借維修之名,行改造之實,暗中開設那些暗門通道!”
果然如此!狄仁傑眼中寒光一閃。利用職權,耗費公帑,卻行此禍國殃民之舉,其心可誅!
“叔父,”如燕憂心道,“距離上元節隻剩三天了。若他們真計劃在彼時動手,我們時間不多了。”
狄仁傑何嘗不知時間緊迫。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敵暗我明,對手布局深遠,勢力盤根錯節,倉促行動隻會落入圈套。
“張環,”他喚道。
“卑職在!”
“你持我名帖,秘密去請兩個人來府中,務必隱蔽。一是禦史中丞宋璟,二是北門學士、鳳閣侍郎李嶠。”此二人皆是狄仁傑信得過的正直之臣,且在朝中有一定影響力,或可助他一臂之力。
“是!”
吩咐完畢,狄仁傑再次走到那巨大的神都沙盤前,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洛水兩岸,掃過那些被標記的糧倉、官署、王府。對手選擇上元節,看中的是那人流如織、金吾不禁的混亂。他們究竟想做什麼?散布金銅,製造恐慌?利用水係,引發水患或阻斷漕運?還是……有更可怕的圖謀?
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沙盤上皇城與宮城的位置。若神都大亂,皇城與宮城必然震動……難道他們的最終目標,是那九五至尊之位?!這個念頭讓他背脊生寒。
“元芳,你帶上我的令牌,去調一隊千牛衛,但要便裝分散,暗中控製回龍門閘以及圖上標記的另外幾處關鍵閘口、水門。一旦有異動,立即封鎖,格殺勿論!”
“是!”
“如燕,你傷未愈,便在府中坐鎮,協調各方消息,同時繼續深挖閻則先與李昭德,乃至其他可能關聯人員的線索。”
“明白。”
安排已定,狄仁傑獨自立於窗前。暮色漸合,神都華燈初上,已有幾分上元將至的喜慶氛圍。然而,在這片祥和之下,卻是暗流洶湧,殺機四伏。
他知道,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也是一場智慧與陰謀的較量。對手隱藏在黑暗之中,手握龐大的資源和狠辣的手段。而他,必須在這有限的幾天內,撕開迷霧,阻止這場可能傾覆神都的巨大陰謀。
宋璟與李嶠先後秘密抵達。狄仁傑與二人在密室中商議良久,直至深夜。燭光搖曳,將三人凝重的身影投在牆壁上。
就在狄仁傑送走宋、李二人,準備稍事歇息之時,李元芳去而複返,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人,出事了!”他聲音急促,“我們監視閻府的人發現,半個時辰前,有一頂不起眼的小轎從閻府側門抬出,徑直往……往相王府的方向去了!”
相王府?!!
狄仁傑瞳孔驟然收縮。難道閻則先背後的人,竟是相王李旦?那位以淡泊謙退著稱的皇子?這……這可能嗎?
還是說,這又是對手使出的障眼法,意在將禍水引向相王,進一步攪亂朝局?
無論是哪種可能,局勢都瞬間變得更為複雜、更為凶險!
狄仁傑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他意識到,自己麵對的,不僅是一個精於算計的陰謀家,更是一個對朝堂人心、權力格局有著深刻理解的可怕對手。
風雨,真的要來了。而上元節的燈火,或許將映照出一場前所未有的血色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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