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愛國最終被政委打了個半醒。
性子還是那個性子,可是好像又有了點不同。
他窩在醫院的長椅上,頹喪了一晚,任由胡渣生長。身上的軍裝已滿是褶皺,仿佛過往的曾經在回憶裡生鏽。
何文其實也挺好,任勞任怨,對他也很是信任隱忍。他雖然對她並無男女之情,但他依然應該感謝她。
就當是多年的戰友,之前是他極端了,他辜負了戰友的信任,也辜負了親人的囑托。
至於其他,他覺悟有限,大概還有待生活的磨煉。
田翠娥看著這樣的兒子,心裡酸的厲害。她隻是很普通的農家女,後來嫁了人,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後來她當了婆婆,又當了奶奶,她覺得她自己大致就這樣了吧。誰知道,半百之年,卻又要跟著兒子奔波。
她有點想念何文,大概是何文讓她有了權威感,進兒找到了一點生活的趣味。她可以依賴她,甚至使喚她,反正她總是在那兒,一臉笑嘻嘻的樣子。
無論她有怎麼樣的脾氣,何文總是會費心討好。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她又成了最底層,那個需要操持家務,侍奉公婆的田翠娥。
她對何文大概也有幾分真心,但又很難共鳴。
她不知道,女人會因為男人的涼薄而冷卻,她隻知道何文苦,大概跟她的苦很像,又不太一樣。
各自的心在悄然變化。
轉業通知是在第三天送到陸愛國手上的,省鋼保衛科科長。一個不錯的口子,待遇挺好。
陸愛國沒有太多表情,奶奶還在病床上躺著,雖然已經蘇醒,可是生活已近乎無法自理。
最開心的大概就屬田翠娥,她還可以依靠兒子,而不用為生計發愁。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最終,還是要踏上離彆的車,去往他們的歸宿。
陸愛國在走之前,去看了何文。遠遠的,在田埂的儘頭。那裡很亮,能看到山腳下一個忙碌的身影,還有圍著她轉的孩子。
他沒有上前,大概是見麵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回家,卻相顧無言。
陸愛國才發現,也許早在離婚那天,他們就已離彆。
日頭下的笑臉很明媚,不是猙獰吵鬨的嘴臉,不是滿麵愁容的抱怨,她那樣美好,是他從未見過的鮮活和雀躍。
他沒待多久,就轉身離開。大概是要趕車,走的匆忙。
何文遠遠的看到了那抹身影,心裡化開了一抹惆悵。過去,大概真的過去了。
何媽得知消息,已經是幾天後,跟著柳慧的消息一起來的。
馮越海一路小跑到何家,“何文同誌!之前抓朵朵的那個叫柳慧的,有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