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誤會,天大的誤會!”他聲音帶著刻意的懊惱和歉意,對著手下揮了揮手,“還不快給江小姐鬆綁!你們怎麼辦事的?我明明說的是‘請’江小姐過來坐坐,誰讓你們用這種粗魯的手段了?簡直是給我丟人現眼!”
兩個手下立刻上前,動作麻利地解開了江妍手腳上的繩索。粗糙的尼龍繩鬆開,在她纖細的手腕和腳踝上留下了更深的勒痕。
江妍活動了一下僵硬發麻的手腕,眼神裡的怒火絲毫未減,反而因為對方這虛偽的做派而更添一層冰冷的嘲諷。她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張宏遠。
張宏遠仿佛沒看到她眼中的寒意,自顧自地拿起桌上那瓶昂貴的威士忌,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體。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將酒杯推到江妍麵前的茶幾上,推得恰到好處,既在她伸手可及的範圍,又保持了足夠的距離。
“江小姐,受驚了。手下人不懂規矩,我替他們向你賠個不是。”他舉起自己的杯子,做出碰杯的姿態,“這杯酒,算是我張某人的一點歉意。壓壓驚?”
江妍的目光掃過那杯酒,沒有去碰。她抬起剛剛獲得自由的手,揉了揉被勒得生疼的手腕,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慢條斯理。
然後,她抬起眼,那雙燃燒著怒火的黑色瞳孔直直刺向張宏遠,聲音冷得像冰:
“張副總客氣了。不過,既然是手下人不懂規矩……”她微微偏頭,目光銳利地掃過包廂裡站著的四個手下,嘴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冷笑,“我倒想知道,是哪個手下這麼‘不聽話’,這種自作主張的人才,張副總還留在身邊,不怕哪天也給您惹出大禍?”
張宏遠臉上的假笑瞬間凝固了一瞬,鏡片後的眼睛眯了起來。老狐狸瞬間就聽懂了江妍話裡的機鋒——她這是在逼他交投名狀,逼他當著她麵處置一個手下,以示誠意,也堵住她可能後續追究的口實。
包廂裡的空氣瞬間又繃緊了幾分。四個手下的身體明顯都僵硬了一下,眼神警惕地互相掃視,又迅速低垂下去,不敢與江妍和張宏遠任何一人對視。
張宏遠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他沒有看任何一個手下,隻是慢悠悠地放下自己的酒杯,手指在茶幾上點了點。
“江小姐說得對。這種不聽話、亂揣摩上意的狗東西,確實留不得。”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滲人的寒意。
話音剛落,他放在沙發扶手上的右手,快如閃電般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了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他甚至沒有回頭確認目標,隻是憑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和對下屬位置的熟悉,手臂猛地向後一甩!
“噗!”
一聲沉悶的槍響在包廂內格外刺耳。
站在江妍斜後方,那個剛才第一個上前給她鬆綁的、身材最為高大的手下,連哼都沒哼一聲,左肩胛骨處猛地爆開一團血花!他魁梧的身體像被重錘擊中,踉蹌著向前撲倒,重重砸在昂貴的地毯上,鮮血迅速在他身下洇開。他痛苦地蜷縮著,喉嚨裡發出壓抑的、野獸般的嘶鳴。
張宏遠看都沒看倒下的手下,仿佛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蒼蠅。
他慢條斯理地將冒著縷縷青煙的手槍收回內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重新看向江妍,臉上依舊是那副虛偽的“歉意”笑容:
“江小姐,現在,這誠意夠了嗎?這種廢物,死不足惜。”他的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
江妍的目光在那倒地抽搐的手下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快的、冰冷的算計。
隨即,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張宏遠臉上,那燃燒的怒火似乎平息了一些,但眼底的冰寒卻更甚。她沒有絲毫動容,仿佛剛才那血腥的一幕隻是舞台上的表演。
她終於伸出手,用指尖拈起麵前那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卻沒有喝,隻是輕輕晃動著杯中的冰塊。
“張副總果然‘雷厲風行’。”她的聲音依舊冰冷,聽不出情緒,“那麼,現在可以說了嗎?這麼大費周章地‘請’我過來,究竟所為何事?總不會真是為了請我喝杯酒吧?”
張宏遠看著江妍拿起酒杯,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色。他身體向後靠進沙發裡,雙手交叉放在腹部,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態,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江小姐快人快語。”他笑了笑,話鋒一轉,“其實,張某人是關心江小姐啊。你看,這三年,你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可把沈總和林總給急壞了。聽說他們找遍了能找的地方,那份執著,嘖嘖,連我這個外人都看著感動。不知道江小姐這三年……是在哪裡‘休養’?過得可好?”
他緊緊盯著江妍的眼睛,試圖從她細微的表情變化中捕捉到一絲線索。
江妍迎著他的目光,紅唇緩緩勾起一個近乎完美的、帶著幾分慵懶和譏誚的笑容。
“讓張副總費心了。”她輕輕晃著酒杯,冰塊叮當作響,“不過是覺得累了,找個清淨地方度了幾年假而已。沈總和林總……確實挺‘執著’的,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