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可真好啊,難道不是嗎?”江妍輕快的聲音像一把利刃,輕易割斷了那令人窒息的回憶繩索。她放下豆漿碗,用餐巾優雅地沾了沾嘴角,身體舒適地靠進椅背,笑盈盈地望向窗外。
金色的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沙灘上已經開始有遊客嬉戲,一派祥和景象,與昨日的血腥地獄判若兩個世界。
沈烽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的視線從江妍臉上移開,投向窗外那片刺眼的蔚藍,聲音乾澀地擠出回應:“是啊,今天…天氣不錯啊。”
林傑也勉強抬了抬眼,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附和了一聲極其簡短的:“嗯。”
江妍似乎很滿意他們的反應,她拿起叉子,將最後一點培根送入口中,細細咀嚼咽下,又端起豆漿杯,愜意地啜飲了一口。
放下杯子,她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支在鋪著潔白桌布的餐桌上,那張明媚的臉上綻開一個近乎天真爛漫的笑容,目光在沈烽緊繃的下頜線和林傑緊抿的薄唇間流轉。
“要不要玩個小遊戲,換換心情啊?”她的聲音帶著誘哄般的甜膩。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沈烽和林傑猛地抬頭,瞳孔驟縮,長期被遊戲支配的恐懼讓他們本能地想開口阻止——“江妍!”、“等等!”
但江妍的紅唇隻輕輕吐出一個字:“定。”
時間仿佛被無形的巨手猛然掐住喉嚨。
窗外翻湧的海浪凝固在半空,飛濺的水珠如同晶瑩的鑽石鑲嵌在藍色幕布上。
餐廳內,鄰桌客人舉杯的動作僵住,侍者托著餐盤的身形凝固,連空氣裡飄散的咖啡香氣都停止了流動。刀叉懸停在盤子上方,杯中的液體不再蕩漾。
整個空間陷入一種詭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絕對寂靜,隻有窗外凝固的陽光依舊刺眼。
沈林二人僵硬地轉動眼珠,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如同科幻電影般的場景。
他們的身體還能動,思維還在運轉,卻仿佛被無形的蛛網粘住,動彈不得。
江妍欣賞著他們臉上驚駭欲絕的表情,嘴角愉悅地勾起。“能力升級的小禮物,”她語氣輕鬆得像在介紹新買的包包,“範圍定身。而且,”她指尖隨意地點了點窗外的方向,“所有靠近這個範圍的人,都會‘臨時有事’,覺得自己不該來。”
她目光流轉,落在餐廳角落那台無聲運作的中央空調上,心念微動。細微的、幾乎不可聞的送風聲重新響起,空調出風口的風葉恢複了微弱的擺動——它是這死寂世界裡唯一被“赦免”的活物。
沈烽的呼吸變得粗重,林傑的指尖深深掐進了掌心。
江妍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對麵兩張煞白的臉上,那惡魔般的笑容更深了。
“如同二位所想的一樣,”她的聲音壓低了,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親密感,“隻要我想…我可以把一個人,通過虛空門轉移,”
她的指尖在空中優雅地劃開一道無形的軌跡,“再把他定身。通過虛空門,把他扔在某個…嗯,廢棄的倉庫裡。然後,開虛空門,往那個倉庫裡扔一把火…”
她微微歪頭,眼神閃爍著殘忍的興味,“再解除他的定身。”
她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品味這個設想帶來的美妙感覺,紅唇輕啟,吐出的字句帶著冰冷的黏膩:
“而我本人,可以在萬米之外…通過實時監控投影,看著他被活活燒死…”
“…聽著他那悅耳的慘叫。”
一聲輕如羽毛的輕笑從她唇間逸出,在死寂的餐廳裡卻如同驚雷炸響。
那笑聲裡沒有溫度,隻有純粹的、非人的愉悅,宛若深淵惡魔的低語。
沈烽和林傑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血液似乎都凍僵了。他們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的絕望和無力。
反抗?在這個能凍結時空的怪物麵前,任何掙紮都是徒勞。
他們隻能強迫自己扯動僵硬的嘴角,發出微弱而乾澀的附和聲,點頭的動作機械得如同生鏽的木偶。
“沈總,林總,”江妍身體後仰,靠回椅背,姿態慵懶而掌控一切,“放心好了。”她的語氣仿佛在給予莫大的恩賜,“這麼好用的能力,我當然不會…專門對一個人用了。”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餐廳裡凝固的芸芸眾生,那眼神如同看著螻蟻,“要用…也是用在一群人身上。”
餐廳裡隻剩下中央空調送風的微弱嗡鳴,以及沈烽和林傑沉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呼吸聲。
凝固的恐懼像透明的凝膠,填滿了每一寸空氣。
江妍似乎覺得夠了,她纖細的手指隨意地在空中打了個無聲的響指。
凝固的時間瞬間解凍。
海浪落下,水珠濺開,鄰桌客人的酒杯終於碰到嘴唇,侍者邁出了腳步,刀叉碰撞聲、低語聲、杯盤輕響重新彙成生活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