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林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他微微頷首,聲音平穩無波,如同在討論一個尋常的實驗方案:“恩。沈總說得對。”
他甚至用上了商場上慣用的、帶著一絲虛偽謙遜的口吻,“我們好歹在商場上打拚了十幾年,處理各種‘棘手問題’的經驗還是有一些的。”
他的目光落在柳月薇身上,像是在評估一個需要特殊處理的病例,語氣平淡地補充道,“我這裡還有一些實驗室新配製的藥,效果很顯著,或許可以治好柳小姐的發燒,讓她更快地……理解我們的世界。”
他口中的藥和治好,帶著一種專業理性的冰冷,卻比沈烽赤裸裸的暴力更令人窒息。生命對他們而言,早已失去了任何神聖或值得敬畏的意義,隻剩下可利用、可消耗、可隨意處置的冰冷材料。
柳月薇的身體在冰冷的槍口和那兩道毫無溫度的目光下抖得更厲害了。她恐懼地看著沈烽和林傑,巨大的困惑幾乎要衝破恐懼的堤壩。
她不明白,完全不明白,眼前這兩個男人,明明是她曾經在無數高端商業酒會上見過的風雲人物——
天肇的總裁沈烽,諾亞的總裁林傑。那時他們或許傲慢、精明、帶著商場上慣有的疏離感,但至少……至少是活生生的人!
有著野心、算計,甚至偶爾流露出的屬於人類的喜怒哀樂。可如今,他們眼底隻剩下一種非人的、純粹的冰冷,對生命的漠視深入骨髓,如同看待路邊的石子。
這種徹頭徹尾的轉變,這種徹底剝離的人性,比山頂的煉獄景象更讓她感到一種靈魂深處的寒意和無法理解。
江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輕柔,帶著一種安撫的調子,卻像毒蛇吐信般令人不寒而栗:“好了~”
她抬眼,目光掃過沈烽抵著柳月薇太陽穴的槍口,和林傑鏡片後冰冷的審視,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保護,“彆嚇到我們的薇薇了……”
她的視線重新落回柳月薇慘白的臉上,嘴角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仿佛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她隻是……被剛剛的音樂會吵到了,有點不舒服,對嗎?”
這句輕描淡寫的“吵到了”,如同將一場人間慘劇輕飄飄地歸結為一場擾人的噪音,徹底擊潰了柳月薇僅存的邏輯。
柳月薇被迫看向江妍——
這個始作俑者,這個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當她對上江妍那雙含著笑意、卻深不見底如同深淵的眼眸時,一股比麵對槍口和冰冷目光更甚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
那不是對暴力的恐懼,而是對眼前這個存在本身的、徹底的、無法言喻的驚怖。
她喉嚨發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隻能死死地盯著江妍,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怖的事物。
沈烽極其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手腕一翻,收起了抵在柳月薇太陽穴上的手槍。
他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彈出一支叼在嘴裡,“啪”地用打火機點燃,狠狠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從他緊抿的唇邊溢出,模糊了他眼底殘存的暴戾,隻剩下濃重的不耐和鄙夷。
他瞥了一眼地上抖得不成樣子的柳月薇,對著江妍的方向吐出一口煙圈,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棄:“妍妍,依我看,你當初就不該把她當成閨蜜。純粹給自己找不痛快。”在他眼中,柳月薇的價值早已歸零,隻剩下礙眼。
林傑微微頷首,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冰冷地掃過柳月薇,像是在評估一件即將報廢的實驗品。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精準地戳在柳月薇最深的恐懼上:“的確。即便柳小姐的生命仍舊依靠著你的能力來維持永生。”他強調依靠二字,不帶任何感情,隻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
她的存在本身,都不過是江妍指尖的一縷細沙,隨時可以消散。
沈烽像是得到了支持,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柳月薇的方向,語氣更加輕蔑隨意,仿佛在討論丟掉一件垃圾:“我看,你直接取消她的永生得了。這種聽不進人話,理解不了你的行為的廢物,留著除了占地方,還有什麼用?”
江妍沒有立刻回應。
她蹲在柳月薇麵前的身影動也沒動,隻是緩緩地、極其輕微地側過頭,視線越過蜷縮在地、驚恐萬狀的柳月薇,落在了她身後那兩個散發著黑暗氣息的男人身上——
沈烽不耐煩地吞雲吐霧,林傑冷靜地推著眼鏡。
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清晰地映照出這兩個被她親手用精神操控、徹底扭曲、沉淪於黑暗深淵的傑作,那眼神裡,沒有一絲波瀾,隻有一種純粹的、掌控一切的審視,如同欣賞自己最滿意的兩件藏品。
江妍沒有看地上的柳月薇,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沈烽和林傑身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帶著一種純粹的、近乎學術般的好奇。她輕聲開口,如同在課堂上提問一個簡單的問題:
“你們說說,現在對一條人命……有什麼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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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烽叼著煙,聞言嗤笑一聲,白色的煙霧隨著他說話噴湧而出。
他斜睨著虛空,仿佛在回味著什麼,眼神裡隻有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欲望:“感受?”他彈了彈煙灰,語氣理所當然,帶著一種野獸般的直白,“玩的時候夠不夠爽,能不能讓我們儘興。就這點感受。”在他扭曲的認知裡,生命的價值隻剩下能否提供娛樂的強度。
林傑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水晶吊燈冰冷的光,他的回答則帶著一種剝離了所有情感、隻剩下純粹觀察的科學式冷漠,聲音平穩得像在讀實驗報告:“每一刻的生命流逝都是寶貴的記錄。觀察其從存在到消解的過程,能量轉換的細節,反應模式的極限……都是極具價值的數據點。”對他而言,生命不再是生命,隻是可供分析和記錄的現象。
柳月薇蜷縮在地上,聽著這兩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商業巨頭,用如此輕描淡寫、甚至帶著享受和研究的口吻談論著上百條人命的消亡,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如同冰水瞬間澆遍全身。
她猛地抬起頭,臉上淚水未乾,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震驚、憤怒和無法理解,聲音因為極度的情緒衝擊而尖銳顫抖:
“你們……你們還是人嗎?!!”她的目光在沈烽和林傑臉上來回掃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們非人的本質,“你們究竟是怎麼說出這種話的?!那…那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她嘶喊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嘔出來的血塊,帶著對人性最後一絲的絕望扞衛,“他們也有自己的人生!他們的家人、朋友……他們……他們不是玩具!不是數據!!”她的質問在空曠的酒店房間裡回蕩,顯得無比微弱,又無比刺耳。
沈烽的瞳孔猛地收縮,叼在嘴裡的香煙因為急劇的吸氣而驟然亮起刺目的紅光。他像是被徹底激怒的凶獸,猛地踏前一步,皮鞋鞋跟重重碾在地毯上發出悶響。
他俯視著地上的柳月薇,眼神凶狠得幾乎要噴出火來,聲音從緊咬的牙縫裡擠出,帶著濃重的血腥氣:“你他媽再說一句廢話——”
他握著槍的手驟然抬起,黑洞洞的槍口再次精準地指向柳月薇的眉心,動作快得帶起一道殘影,“老子現在就崩了你!反正妍妍都能複活!正好讓你這蠢貨親身體驗一下,什麼叫生命在妍妍麵前屁都不是!”
他最後的威脅,將柳月薇拚死扞衛的生命價值,徹底踩進了泥濘。
“老沈,冷靜一點。”林傑的聲音適時響起,如同冰水澆下,帶著一種刻意的安撫。他向前走了一步,正好擋在沈烽槍口和柳月薇之間一點點的角度,看似勸架,實則更像一種無形的施壓。
他微微低頭,金絲眼鏡後的目光落在柳月薇涕淚交加、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上,語氣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理解:“柳小姐隻是……太害怕了。她無法理解我們現在的認知。”他頓了頓,聲音依舊平穩,卻像手術刀般精準地剖開現實,“如你所見,我和沈總對生命的理解的確出現了一些……偏差。”他坦然承認,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沈烽的槍口在林傑的勸說下,極其不情願地、帶著巨大戾氣地微微偏移了幾寸,但依舊散發著致命的威脅。他狠狠吸了一口煙,鼻腔裡噴出兩道濃重的白霧,眼神依舊死死釘在柳月薇身上。
林傑繼續說著,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詭異的坦誠:“但是,我和他都明白一個最基本的事實——”
他微微側身,目光轉向始終平靜的江妍,那眼神裡瞬間充滿了純粹的、不容置疑的忠誠,聲音也隨之變得斬釘截鐵,“我們會一直站在江妍身後。”
沈烽立刻接口,聲音粗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老子會!林傑也會!我們會儘全力——”
他頓了頓,像是要強調某個神聖的使命,“讓她不用親手去處理那些臟手的血汙!”
在他扭曲的邏輯裡,替江妍清理障礙,竟成了一種至高的忠誠和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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