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各大平台上關於模糊照片的爭吵帖迅速降溫,取而代之的是無數自發點亮的電子蠟燭圖標,
是對安平的祈福留言,是曬出各種渠道捐款記錄的帖子,是轉發救災進展和感人事跡的正能量內容。
一場由模糊影像引發的網絡風波,在後援會這份充滿大局觀和正能量的聲明引導下,終於回歸了應有的軌道——
關注災情,致敬英雄,傳遞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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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對此一無所知,他送走了萬主任,那扇厚重的門隔絕了外界最後的喧囂,病房裡隻剩下儀器平穩的滴答聲和林白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張維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氣,要將這難得的寧靜也吸入肺腑。
他將滿是塵土的“百納床單”找個塑封袋子收好。
然後走到床尾彎腰,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嶄新的白色塑料盆——
這是他在醫院小超市統一購買的。
塑料盆磕碰著地麵,發出輕微的聲響,在安靜的病房裡顯得格外清晰。
張維直起身,目光落在林白沉睡的臉上,嘴角扯出一個故作輕鬆的弧度,自言自語道:“行了小子,萬主任給咱們找了個‘總統套房’,安靜了。現在,班長伺候咱們的大功臣來場‘皇家沐浴’!擦乾淨了,就會有大夫過來給你打石膏!”
這是張維給自己下的動員令。
必須時時刻刻和林白有語言的交流。
其實張維是個習慣了沉默和執行命令的人,
平時話就不多,
更彆提主動找人閒聊了。
他本人根本就沒有那個功能。
可麵對毫無反應的林白,一種莫名的焦灼和期望死死攥住了他。
萬一呢?
萬一林白真的能聽到呢?
萬一熟悉的聲音就是喚醒他的鑰匙呢?
於是,張維,這個不善言辭的男人,
笨拙地、近乎尷尬地,開始嘗試變成一個“話癆”。
他擰開熱水龍頭,滾燙的開水注入盆中,升起氤氳的白霧。
他一邊笨手笨腳地往裡兌涼水,一邊搜腸刮肚地找詞兒:
“咳……林白,今天天氣……呃,外麵看著挺好的,陽光挺足。”
他試探性地開口,聲音乾巴巴的,像是在彙報工作。
沒有回應。
他更尷尬了,下意識地提高了點音量,也許聲音大點林白就能接收到:
“就是吧,你這老這麼躺著,動也不動……那個啥……你平時吃啥喝啥是怎麼上廁所的啊?總不能一直靠管子吧?”
這個問題問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又心酸,對著一個昏迷的人討論生理問題,胸膛裡的憋悶感幾乎要炸開。
這種對著虛無的自言自語,內心有多崩潰?
就像一個人對著深不見底的懸崖呼喊,明知道不會有回聲,卻還是用儘全力嘶吼,隻因為那渺茫到近乎虛幻的“萬一”。
每一次沉默的回應,都像錘子敲在心上。
可即便內心翻江倒海,張維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他用手指試了試水溫,確認合適後,擰乾了毛巾,開始輕柔地給林白擦臉。
溫熱濕潤的毛巾拂過林白光潔的額頭、挺直的鼻梁、線條優美的下頜……
張維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凝視著這張臉,嘴裡的話匣子似乎被這張臉撬開了一條縫:
“唉,也難怪那群蒼蠅似的媒體盯著你不放,”他一邊細細擦拭,一邊嘀咕,“就憑這張臉……是真他媽能打啊!
記不記得之前在俱樂部,你在台上那會兒,咱們整個連排山倒海的尖叫,
我還老覺得是年輕人鬨騰。現在擱這兒細看……嘖,確實能迷倒一大片。”
毛巾輕輕拂過林白形狀漂亮的眉毛,濃密的長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這眉毛,這鼻子,這齁老長的睫毛……真夠標致的。
要我說,你去播新聞聯播得了,就你這模樣往鏡頭前一坐,咱們連隊那幫看電視就犯困的兔崽子,保準個個精神抖擻!”
毛巾移到林白修長的脖頸,張維的動作頓了頓,語氣帶著點新奇的發現:“平時訓練摸爬滾打還真沒注意,你這脖子……挺長啊?那什麼,絕味要是有你這樣的鴨脖子我肯定能天天買。”
他自己都被這奇怪的形容逗得扯了下嘴角。
擦完臉,張維把小盆端到床頭櫃上,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腕,對著林白抱怨:“哎呦我,頭一回給人擦澡,還是個昏迷不醒的祖宗,這活兒……比武裝五公裡還廢人。”
他解開林白病號服最上麵的幾粒扣子,小心翼翼地敞開一點衣襟,“真彆說,你這氣質還真是……穿啥都不挑。穿上咱們那身迷彩,就是一把出鞘的鋼刀,利落挺拔;換上這藍白條的病號服……”
他打量著林白蒼白的臉和單薄的衣服,“嘖,還真有點那個……林黛玉的味兒了?文文弱弱的。”
張維慢慢將林白的病號服扣子全部解開,敞開前襟,露出白皙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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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我收回文文弱弱這四個字,這一身腱子肉,真板正!”
他擰乾毛巾,開始仔細擦拭林白的脖頸、鎖骨、前胸。
全身青青紫紫的,
張維根本不敢用力。
溫熱的毛巾帶著濕氣拂過皮膚。
“謔!”張維忍不住又發出一個驚歎,手指無意識地輕觸了一下林白的胸膛,“怪不得張天天和邱磊那兩個小子總在背後叨咕你白!合著是真的!
咱們一個班在泥裡土裡摸爬滾打了三個月,風吹日曬雨淋,張廣智那小子都快成黑炭了,你小子……咋一點沒變色呢?!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他的目光順著擦拭的動作下移,落在林白因長期訓練的肌肉量,輪廓依舊清晰的胸肌和腹肌上,語氣裡帶著點男人間的欣賞和調侃:“平時訓練服裹得嚴實還真沒看出來,你小子身材……練得挺好啊!這胸肌,這腹肌……真挺有料啊!!”
“穿著衣服都沒想到你小子身上這麼多傷啊!”
毛巾擦到肋骨處,那裡的皮膚下清晰可見青紫的淤痕和開始愈合的傷口邊緣,張維的眼神暗了暗,動作更加輕柔。
他想擦林白的後背,但這個區域傷的太嚴重了。
他隻好將林白稍稍側翻一點點,
小心避開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疤和縫合線。
“咱們這一個班啊,班長知道你最講究,最愛乾淨,”張維的聲音低沉了些,“認識第一天,你小子把內務收拾得跟被狗舔過似的,那時候打死我也想不到啊……”
他苦笑一聲,“想不到有一天,得我這個糙老爺們兒,還得親自給你擦澡!”
他一邊擦一邊繼續絮叨,像是要驅散心底那份詭異的尷尬和強烈的心疼:“我媳婦……我都沒給她擦過澡呢!
嘿,第一次‘伺候人’,便宜你小子了!偷著樂去吧你!”
這話帶著點強撐的玩笑,但聲音卻有些發澀。
後背的傷太多,張維擦得格外小心和迅速。
“傷太多了,我簡單給你擦擦,意思到了就行,”他低聲念叨,更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你小子要是真那麼愛乾淨,嫌我擦得不好……那就趕緊給我醒過來!自己洗去!班長給你打幾盆熱水都行!”
“呼……”張維長出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項艱巨任務的前半段。
他把林白輕輕放平,目光移向下半身,像是給自己打氣般說道:“好了,‘上半場’結束。現在下半身,咱倆都是大老爺們兒,就沒啥不好意思的啊!彆跟班長這兒裝大姑娘啊!”
他動作麻利,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專業”和“大大咧咧”,迅速褪下了林白的病號服褲子。
“謔!好小子!”目光不經意瞥過,張維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隨即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但看著林白昏迷中毫無知覺的樣子,那點尷尬又被一種複雜的男性本能的調侃壓了下去。
他扯出一個短暫的笑容,聲音不大:“行啊,林白,挺爭氣!昏迷都這麼……有本錢。這要是生龍活虎的,嗯,得是個多牛逼的爺們兒啊!”
然而,那點強擠出來的、試圖用玩笑衝淡沉重氣氛的笑容,在看到林白那根導尿管時,瞬間如同烈日下的冰雕,轟然坍塌。
所有的輕鬆、調侃、故作自然,在那一刻被徹底擊碎。
現實赤裸裸、冷冰冰地擺在眼前——
他精心照料、小心嗬護、不斷與之說話的戰友,他的救命恩人,
此刻不僅昏迷不醒,甚至連最基本的生理功能都需要依靠器械維持!
張維拿著毛巾的手猛地攥緊,指節因為過分用力而泛白。
擦好,他給人把褲子穿好。
猛地抬起頭,視線死死盯在林白毫無血色的臉上,
那些強壓在心海的愧疚、自責、擔憂、恐懼如同決堤的洪水,再次衝垮了他努力維持的平靜。
“林白啊!!!!”他幾乎是喉嚨裡吼出來的,“班長教你的……你都記不住是不是!啊?!!”
“一事當前!!你得先想想你自己!!
我他媽嘴皮子都磨破了跟你說過多少遍?!啊?!
罰也罰了,練也練了,
你說你明白了!
可你踏馬你記到哪兒去了?!!”
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發出沉悶的響聲,眼眶瞬間紅了。
“我說過!!把命放在第一位!!!活著!活著比死了更有用!更有價值!!你聽見沒有?!你聽見沒有啊!!!”
他低吼著,身體微微前傾,“你那麼聰明!你學什麼都快!槍法準!戰術精!腦子轉得比誰都快!可你怎麼……你怎麼偏偏就把這幾句話給忘了啊?!
你告訴我!!
你都記住了什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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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預告:
猝不及防看到張維穿著緊身體能背心,手臂和肩背賁張的肌肉線條因運動而格外分明,汗珠沿著小麥色的皮膚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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