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連的第一晚,疲憊像是會傳染,沉沉地彌漫在所有新兵連中,浸透著每一個角落。
有人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撲向自己的床鋪,臉朝下砸進粗糙的被褥裡,連鞋都顧不上脫,幾秒鐘後就有細微的鼾聲響起,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
“太…太累了!”
“操……長這麼大老子就沒這麼累過……”角落裡傳來一聲模糊的呻吟,立刻引來一片心有戚戚焉卻無力回應的沉默。
林白撐著同樣酸痛的雙腿從冰冷的水泥地上爬起來,剛想走向自己的鋪位,就看見旁邊上鋪的孫二滿正跟床沿較勁。
腿肚子哆嗦得如同篩糠,明明隻差一步就能爬上去,那條腿卻死活不聽使喚,徒勞地在空中蹬踹著,狼狽不堪。
林白沒吭聲,默默走過去,彎腰,雙手托住孫二滿那條沉甸甸的大腿用力往上一送。
孫二滿借著力,總算笨拙地翻上了床。“謝…謝……小白……”
他癱在鋪上,聲音細若蚊蠅,連抬根手指頭表達謝意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有胸口劇烈的起伏證明他還醒著。
昏黃的燈光下,班長張維背著手,踱著步巡視著這“戰後”的慘烈景象。
看著這群剛剛還生龍活虎,此刻卻像被抽了骨頭一樣軟塌塌的新兵蛋子,他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向上扯了一下,那是種混合著過來人理解和一絲促狹的笑意。
目光掃過床邊,發現林白還直挺挺地杵在那兒,雖然臉上也寫滿了倦意,但腰杆依舊本能地繃得筆直。
“林白,”張維的聲音不高,在寂靜的宿舍裡卻格外清晰,“怎麼還不上去?想當標兵站崗?”
林白立刻轉向班長,身體繃得更緊了些,聲音不大卻清晰:“報告班長!我……我想去洗個澡,行嗎?”汗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
“洗澡?”張維眉毛挑了挑,踱近兩步,上下打量著這個在集體“陣亡”狀態下還想保持清爽的新兵,語氣帶著點戲謔,“林白,我怎麼瞅你小子這一天洗多少回了?”
林白的臉瞬間有點發燙,趕緊打斷班長那明顯跑偏的聯想:“班長!真的就是洗澡!冷水衝一下就行,兩分鐘保證回來!”
張維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也沒再為難。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拔高了點,對著整個悶熱寂靜的宿舍問:“還有誰要去洗澡的喊報告!”
回應他的是一片更深沉的寂靜和幾聲無意識的咕噥。
連張廣智那個體能拔尖,此刻還有餘力的家夥,也隻是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嘟囔了句“懶得動……明天再說吧……”
“行,”張維抬腕看了眼他那塊舊軍表,“五分鐘!超一秒,回來五十個深蹲伺候!”
“是!班長!”林白如蒙大赦,聲音都精神了幾分,抓起臉盆和毛巾,以一個在疲憊中強行榨取出來的速度衝出了門。
掐著點,兩分鐘剛出頭,林白帶著一身未擦乾的水汽和冷冽的氣息回到了宿舍。
各種姿勢的軀體橫陳在狹小的床鋪上,此起彼伏的鼾聲如同低沉的混響,不知是誰在磨牙,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角落裡還有人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夢話:“媽…饅頭…”。
最誇張的是下鋪那位,被子隻蓋了半截,某個部位在薄薄的軍被下倔強地撐起了小小的“帳篷”。
林白躡手躡腳地爬上自己的上鋪,冰冷的身體接觸到同樣冰涼的床板,疲憊感再次排山倒海般湧來。
可黑暗中,聽著這片交響樂般的沉睡樂章,感受著宿舍裡彌漫的、混雜著汗味、腳臭和新被褥氣息的獨特味道,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唇角無聲地向上彎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這地獄般的疲憊結束的新兵第一日,這滿屋子的“千姿百態”,竟讓他覺得有點莫名的……真實和踏實。
新兵生活,看來不僅僅是苦累,似乎還藏著點意想不到的趣味。
就在林白迷迷糊糊要睡過去時,一個冰冷、毫無感情、卻又清晰無比的聲音,突兀地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叮!自強不息係統結算中………]
[恭喜宿主在新兵緊急集合中表現優異,獲得第一名!]
[獎勵發放:增強體質丸1]
[叮!請問是否現在服用增強體質丸?]
林白看著眼前閃著藍色的屏幕,神色冷凝,他討厭一切不可抗力。
他想都不想選擇否,可屏幕上直接出現了一排字。
【指令接收確認。增強體質丸發放中……】
靠!
這麼強買強賣,詢問一遍宿主的意義在哪?
客氣一下嗎?
林白再一次感受到喉嚨處有個藥丸直接融化,進入到胃裡,在流入四肢百骸!
瑪德,不會又出一身泥吧?
他要是在喊報告去廁所洗澡,班長一定想弄死他!!
林白攥著拳頭等了一會,還好,這次沒有往外冒泥!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