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都有!”班長張維洪亮的聲音在五班宿舍門口響起,瞬間壓下了殘餘的興奮低語。“拿上你們的洗漱用品,排好隊!我們去浴室!”
五班眾人還沉浸在晚上被連長當眾點名表揚的巨大喜悅中,那股子興奮勁兒像持續注入的興奮劑,讓每個人都紅光滿麵,走路帶風,
連拖拉著那雙部隊統一發放、硬邦邦的塑料拖鞋,都走出了一種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
“是!班長!”回應聲響亮得幾乎要掀翻屋頂。
一群半大小子,穿著汗津津的作訓背心大褲衩,抱著臉盆,裡麵放著簡單的毛巾、肥皂、牙刷牙膏,呼啦啦地跟在張維身後,
那興高采烈的模樣,活脫脫一群被老師領著去春遊的小學生,隻是目的地是營區那棟冒著白色蒸汽的大澡堂。
“都給我聽好了!”張維邊走邊重申鐵律,“十分鐘洗漱時間!進去就麻溜點!誰要是磨磨蹭蹭,到時候還沒出來,”
他故意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善意”的威脅,“晚上熄燈前的體能訓練,自覺給我加倍!聽清楚沒有?”
“清楚!”又是一片響亮的回應。
當兵,什麼東西最金貴?最不夠用?
負責任的告訴你,不是津貼,不是零食,是時間!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切割、被量化、被精準利用。
在家裡,你可能蹲個坑的空檔還能刷完半集劇。
在部隊,同樣的時間裡,你可能已經跑完一趟三公裡、幫廚切完一盆土豆絲、背完一本條令,甚至還能抽空把被子再壓一遍棱角。
時間在這裡,被壓縮得像塊高密度的壓縮餅乾。
當五班這群打了雞血的小夥子們扛著臉盆衝進浴室大門時,一股混合著廉價香皂、汗水和濃重水蒸氣味道的熱浪撲麵而來。
眼前景象更是壯觀:白茫茫的霧氣中人頭攢動,入眼儘是光溜溜的年輕身體!
真·坦誠相見!
放眼望去,但凡你能在哪個犄角旮旯找到一絲布料的痕跡,那都得懷疑今天是不是進來個格外靦腆的新物種,
顯然,這種生物在新兵連已經絕跡了。
出來當兵,精致boy那一套就徹底丟進太平洋吧。
效率、實用、集體生活,才是這裡的鐵律。
邱磊這位“煤二代”,昨晚上剛進來時也被這赤裸裸的“大雜燴”震驚了一下下,腦子裡條件反射似的蹦出自家豪華浴室裡那些冰冷閃亮的純金五金件。
但今天,他就完全適應了,甚至還咧開大嘴。
因為他看到張廣智正招呼著兩個戰友擠在一個花灑下,水流嘩啦啦地衝刷著三個人年輕健碩的身體,嬉笑打鬨聲蓋過了水流聲,
那份純粹的、不帶任何隔閡的快樂,是他在外麵一擲千金,夜店泡吧換不來的。
“嘿,這不也挺好!”邱磊嘀咕著,迅速找了個空隙插進去,光著屁股蛋子加入了“擠油油”的行列。
那些來自南方水鄉、第一次進大澡堂時恨不得把自己縮成個鵪鶉蛋的小夥兒,經過頭幾天北方戰友“熱情洋溢”的“幫助”,
通常是二話不說把人按在瓷磚牆上,粗糙的搓澡巾帶著“不搓下一斤皴不算完”的氣勢招呼上去,起初鬼哭狼嚎,第二天就神奇般地習慣了。
甚至開始主動要求:“哥,後背幫我搓搓!”
無他,搓完之後那股子從骨頭縫裡透出來的舒坦勁兒,讓人瞬間明白了搓澡文化為何能源遠流長。
爽!
深入骨髓的爽!
林白對此倒是適應良好。
高中就開始住校,集體澡堂的喧囂早已融入血液。
何況都是男的,你有的我都有,而且很明顯,我的還更優秀。
這算是天賦異稟,確實沒什麼好害羞的。
他泰然自若地衝洗著。
然而,你不找麻煩時,麻煩往往總是來自內部。
張天天壞笑著湊近,水珠順著他結實的胸膛往下淌,他故意壓低聲音,眼神在林白腰下某處溜了一圈:“小白,哦不,或者…我們是不是該叫你‘大白’啊?”語氣裡滿是促狹。
孫二滿,這個憨直boy,正賣力地搓著自己刺蝟似的寸頭,滿頭泡泡,聞言一臉茫然地抬起頭:“啥?啥大白小白的?你們說啥呢?”
旁邊正在刷牙的邱磊,“噗嗤”一聲,滿嘴泡沫噴了出來,嗆得直咳嗽:“咳咳咳……二滿呐!大人的事兒小孩兒少打聽!”他擠眉弄眼。
孫二滿不滿地甩甩頭上的水,小眼睛一斜:“嘿!說話說一半,條令背不全!”
這句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順口溜,被他用得爐火純青。
“我靠!”邱磊差點跳起來,“你小子行啊!跟誰學的這麼毒的話?!欠收拾了是吧!看我的無敵龍爪手!”
話音未落,兩個光溜溜的年輕身體就在濕滑的地麵上扭打起來,水花四濺。
充分印證了軍營裡一條不成文的規律:當武力值相差不大時,噸位往往決定勝負。
邱磊靈活有餘但身板略單薄,很快就被敦實有力、靈活度還不低的孫二滿用“十字固”般的姿勢壓在了瓷磚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