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鬨夠了吧?講一下!”等這些半大小子鬨得差不多,張維直接叫停。
他的聲音不高,卻極有威嚴,像一把無形的鍘刀落下,瞬間斬斷了宿舍裡所有的喧囂。
幾個還沉浸在剛才嬉鬨中的新兵猛地一激靈,慌忙收聲,挺直腰板,被無形的線猛地一拽。
玩歸玩鬨歸鬨,彆把班長的話當玩笑。
空氣驟然凝固,隻剩下窗外隱約的蟬鳴和眾人壓抑的呼吸聲。
靜,靜得能聽見灰塵在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光柱裡跳舞。
所有人的目光,帶著一絲未褪儘的興奮和驟然提起的緊張,齊刷刷聚焦在班長張維身上,聚焦在他手中緊握著的那一麵鮮豔的旗幟上。
隻見張維緩緩舉起那麵流動紅旗。
紅,是那種浸透了汗水和意誌的、沉甸甸的紅;
黃字,在光線的照耀下灼灼生輝。
那不僅僅是一麵旗幟,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懸在五班每個人的頭頂。
“看清楚了!”張維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釘子,試圖楔進新兵們的耳朵裡,
“這是你們贏得的第一麵流動紅旗。”
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有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而緊繃的臉龐,
“我在這,給你們立個規矩!”
宿舍裡落針可聞。
所有耳朵都豎了起來,甚至能聽到頸骨轉動時細微的哢噠聲。
張維停頓了兩秒,直到感覺無形的弦已經繃到了極限,他才繼續開口,手臂猛地一揮,紅旗獵獵作響,指向宿舍榮譽牆那麵最顯眼、最中心的位置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味:
“你們要讓這麵流動紅旗,給我牢牢地、死死地焊在這麵牆上!聽懂沒有?是焊死!不是掛上去!不是貼上去!是熔化鐵水,澆鑄進去!讓它生根!讓它變成這堵牆的一部分!”
這不是輕飄飄的要求,
這是沉甸甸的軍令狀!
張維的目光變得更深沉,能穿透人心:“如今,我們五班,是整個新兵連表現最突出的班級!
什麼是最突出,什麼是最優秀?
明白嗎?
這意味著你們是標杆!
也是靶子!
是整個連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我們!盯著我們日後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天的表現!”
他的語氣沒有驕傲,隻有凝重,“榮譽,同誌們,榮譽它從來不是糖,不是鹽,是辣椒麵!
它帶來的,是成倍的刺痛!
是成倍的壓力!
是比平時更苛刻十倍的目光!
是稍有不慎,就摔得粉身碎骨的懸崖!”
他向前踱了一步,距離每一個人都仿佛更近了些,那股無形的壓力也隨之迫近。
“所以,醜話說在前頭。”張維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點冰冷的質感,卻比他用武裝帶抽在軍被上發出的爆響更讓人心頭發緊,比宣布犯錯要加練三公裡更讓人難以承受,
“如果你們其中哪一位,”他的目光像探照燈,緩慢而冰冷地從左到右掃視,
“給大家拽了後腿,甭管是無心之失還是有心懈怠——”
他刻意停頓,讓“拽後腿”三個字在寂靜中發酵出它全部的恥辱感,“那不僅是對你自己不負責任,更是對五班所有兄弟,對這個集體榮譽!最大的不負責任!”
這幾句話,沒有咆哮,沒有威脅,卻像冰冷的鋼針,精準地刺穿了年輕氣盛下可能存在的僥幸心理。
比肉體上的懲罰更刺痛人心的是精神上的鞭笞——
你將成為集體的罪人。
新兵們的胸膛起伏著,有人暗暗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有人喉結滾動,咽下口水;有人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像淬了火的刀子。空氣沉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也僅僅就是這幾句話。
根本不需要班長真的抽出武裝帶問你是要星星還是要方框。
一種名為“集體榮譽感”的鐵血法則,已經悄然成型,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肩上,押著這群新兵蛋子,逼迫他們必須自主自覺、日夜不息地向前奮進!
這就像高中驟然被塞進了傳說中的“火箭班”,環顧四周,都是憋著一口氣、眼神凶狠、隨時準備衝刺的猛人。
誰甘願在這樣一群人裡墊底?
誰不想拚儘全力搏一把?
萬一……萬一自己這個小屌絲,真能搏出個不一樣的春天呢?
所有人心底的那份不甘和渴望,在高壓下被點燃,熊熊燃燒。
“同誌們!”張維猛地一聲斷喝,他眼神冰冷如西伯利亞凍土,再次掃過每一張已然褪去稚氣、寫滿堅毅的麵龐:“你們——能不能做到?!”
“能!!!”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雜音。
十一個年輕的喉嚨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爆發出震耳欲聾、整齊劃一的怒吼!
那聲音彙聚成一股實質般的洪流,衝撞著宿舍的四壁,要將屋頂掀翻!
“大點聲!我聽——不——到——!”張維的聲音如同炸雷,帶著戰場上才有的決絕命令,再次撕裂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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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能!!能!!!”
回應他的是更加狂暴、更加堅定的三重咆哮!
一聲高過一聲,一聲狠過一聲!
每個新兵脖頸上的青筋都咆哮著暴起,臉龐因用力而漲紅,鼓鼓囔囔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要將所有的力氣、所有的決心、所有的不甘和雄心都嘶吼出來!
那是所有五班人,在這一刻,用儘全身力氣,對著紅旗,對著班長,對著自己,吼出的滾燙初心!
也是用血性和意誌,烙下的鋼鐵決心!
吼聲餘韻在空氣中嗡嗡作響,宿舍裡隻剩下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
張維緊繃如石刻般的麵容,終於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鬆動。
那點難以捕捉的滿意,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轉瞬即逝。
他緩緩點了點頭,不再言語,隻是簡單地擺了下手。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