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風塵仆仆。
五班的新兵們結束了一天的軍體拳摧殘,“一令一動”的訓練模式讓所有人都瀕臨崩潰。
每一個定格的姿勢都像焊在地上一樣,必須紋絲不動。
班長張維在隊伍裡來回穿梭,鷹隼般的目光掃過每一個細節,手指不時點在某個新兵微晃的膝蓋或不夠繃直的後背上。
“穩住!腳掌抓地!”
“肩膀打開!”
“腰!給我挺直了!你那叫蝦米弓腰!”
“手,怎麼放的?!”
“你特麼是不知道什麼叫工字步?你給我整貓步呢?”
“讓你握緊!!你這軟趴趴的像個粘豆包!”
“能指望你殺敵嗎?!”
“使點勁!!中午沒吃飯?!”
“直拳出擊,你是少女萌萌拳嗎?”
“靠!我讓你眼神犀利,我讓你鬥雞眼了嗎?!”
“笑什麼笑!你笑他,你做的很好?!”
汗水從新兵們懸在半空的拳峰凝聚、墜落。
胳膊早已酸脹麻木,不受控製地哆嗦著,卻隻能死死支撐,煎熬地等待著班長那一聲能讓人短暫喘息的口令。
誰敢眼神飄忽、動作走樣?
班長張維手腕一翻,腰間的武裝帶扣環便發出“哢噠”一聲脆響,那無聲的威脅比任何嗬斥都更讓人頭皮發緊。
終於終於,在精神高度緊繃中挨到了解散!
“啊!!!洗個澡又活過來了~!”張天天第一個衝出澡堂,頭發還濕漉漉地滴著水,
他扒拉著頭發湊到門口的鏡子前,一邊齜牙咧嘴地展示剛刷過的白牙,一邊扭動身體,自信心在這一刻空前膨脹,
“看看!咱這身材,這氣質,我就是絕世美男子!軍營門麵擔當就是我!”
“快打住吧你!”邱磊擦著脖子上的水珠走出來,毫不留情地潑冷水,“在小白麵前誰敢說自己是美男子?那不自取其辱嘛!你們瞅瞅,”
他指著後麵出來的林白,語氣充滿不可思議的羨慕嫉妒恨,“邪了門了!咱們哥幾個天天風吹日曬,都快成黑炭了,他怎麼就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一點兒都不帶黑的?”
林白正低著頭,用毛巾仔細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聞言抬起頭,在邱磊旁邊很自然地支起一條腿,將毛巾搭在膝蓋上繼續擦拭小腿上的水珠。
他似乎沒聽清邱磊的吐槽,帶著點水汽的眸子望過來:“嗯?說我什麼?”
“說你白呢唄!”張天天立刻竄過去,濕乎乎的手臂一把勾住林白的脖子,把他拉得一踉蹌,
“小白,老實交代!你今天那幾下子帥呆了!以前也沒聽你說過你會功夫啊?深藏不露啊哥們兒!”
他看著林白那張在燈光下更顯乾淨白皙的臉,忍不住又捏了一把。
“好好說話,彆上手。”林白想都沒想的直接伸手製止張天天的捏臉行為。
“是啊是啊!”孫二滿也擦著稍微癟了一點的肚子走出來,憨厚地笑著,臉上還帶著熱氣蒸騰的紅暈,“俺都沒想到你能打贏廣智,當時可把俺擔心壞了,小心臟撲通撲通的!”
緊跟在他身後的張廣智“嘿”了一聲,毛巾往肩膀上一搭,作勢要去揪孫二滿的耳朵:“好你個孫二滿!厚此薄彼是吧?小白打我,你就不擔心了?合著就心疼小白,不心疼我這個挨揍的是吧?”
孫二滿那張肉乎乎的臉立刻堆滿了憨厚的笑容,忙不迭地擺手:“廣智彆生氣!你那身板兒,結實得跟小牛犢似的,挨兩下就當鬆筋骨了。可你看小白,”
他真誠地指了指林白略顯單薄的身形,“那身板兒薄得跟紙片似的,俺是怕你那一拳頭下去沒收住勁兒,再把人給打吐血了咋整?”
張廣智被這“耿直”的雙標逗得直接樂出聲,二話不說,扔掉毛巾,一個箭步上前就給孫二滿來了個結結實實的鎖脖:“行啊孫二滿!沒看出來你這濃眉大眼的還挺會雙標啊!
來來來,咱們得好好說道說道,掰扯掰扯這事兒!”
“哎呦……救……救命啊廣智哥……喘不上……氣了……”孫二滿麵紅耳赤,徒勞地撲騰著兩條粗壯的胳膊掙紮。
張廣智故意發出誇張的“桀桀桀”怪笑:“叫吧叫吧!你就是叫破了喉嚨也沒有人會救你的!看你還敢不敢偏心眼兒!”
“不敢了不敢了!廣智哥饒命!下回……下回俺絕對站你這邊!包……包的!”孫二滿趕緊討饒,臉都憋紫了。
張廣智這才滿意地鬆開手,臉上笑開了花,露出一口大白牙:“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說話算數!要是再敢雙標,”
他故意湊近孫二滿耳邊,壓低聲音,帶著惡魔般的笑意,“我就把你吊在單杠上,讓你掛一宿‘人體旗幟’,好好欣賞欣賞半夜的星星!”
孫二滿最怕的就是單杠,一聽這話,嚇得渾身肥肉都抖了三抖,眼睛瞪得溜圓:“廣智……你……你再說一遍試試?信不信俺……俺跟你拚命!”
張廣智一看他真急了,立馬把呲著的大牙收了回去,換上一副無比正經、甚至帶著點“諂媚”的表情,拍著孫二滿厚實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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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喲,二滿兄弟息怒息怒!玩笑玩笑,純粹玩笑!”
一行人嘻嘻哈哈,互相推搡打鬨著,好不容易才在走廊裡整理好隊伍,帶著一身水汽和輕鬆的笑鬨聲回到了宿舍。
宿舍裡,氣氛卻截然不同。
班長張維正坐在小馬紮上,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借著昏黃的燈光,手指在攤開的訓練成績本上緩緩劃過。
三公裡成績勉強還能看,五公裡那一欄,成績簡直慘不忍睹,大部分後麵都跟著鮮紅的“不及格”。
單杠項目雖然實現了全員零的突破,但離最低的及格線還差著老大一截……
他的目光掃過剛進門的幾張還帶著水汽和笑意的年輕臉龐,落在他們因為疲憊而略顯鬆弛的肩膀上。
不行,光靠白天的訓練遠遠不夠。
差距太大,必須加碼!
沒時間沒時間就擠!
擠不出生擠時間來也得練!
張維猛地合上記錄本,發出一聲輕響。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門口透進來的光線,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間讓宿舍裡的輕鬆氣氛凝固:
“全體都有!新聞聯播結束後,訓練場集合。”
他頓了頓,目光如實質般掃過每一個人,清晰地吐出後續的命令,“我們——加練五公裡,然後補單杠。”
“啊?!”張天天臉上的笑容瞬間垮塌,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不是吧!!”邱磊的臉也白了,下意識地摸了摸還在酸脹的胳膊。
孫二滿張了張嘴,想說啥,看了看班長“就你最熊”的嚴肅的臉,又把話咽了回去,肉乎乎的肩膀肉眼可見地耷拉下來。
張廣智深吸一口氣,不就是練嘛,下意識地活動了下手腕。
就連最淡定林白,動作也停頓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看不清神色,
但他輕輕握了握拳,能感覺出來是班長對班裡的的成績不滿意了。
班長張維對他們的反應視若無睹,語氣斬釘截鐵:“體能是基礎,基礎不牢,地動山搖。
現在苦一點,是為了以後在戰場上能活著回來!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稀稀拉拉、有氣無力的應答聲響起。
“沒吃飯嗎?!”張維猛地提高音量,眼神淩厲如刀,“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班長!”這一次,聲音大了許多,帶著點被逼出來的硬氣,卻也透著無法掩飾的疲憊和對即將到來的“地獄”的恐懼。
宿舍裡徹底安靜下來,輕鬆和嬉鬨早已遠去,沉重的訓練壓力如同實質的烏雲,沉沉地壓在了每一個新兵的心頭。
澡堂裡短暫的“活過來”,隻是暴風雨前虛假的寧靜。
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班長張維向來言出必行。
新聞聯播的片尾曲剛落下,他洪亮的聲音就穿透了宿舍的喧嘩:“五班全體!打背包!準備裝具!”
空氣瞬間凝固了一秒,隨即響起一片哀鴻遍野般的歎息,夾雜著認命的嘀咕。
沒辦法,誰敢反抗這位“大魔王”?
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就連夜裡做夢說夢話,到嘴邊了都得咽進去!
新兵們隻能認命地垂著腦袋,把被子褥子疊好,用儘力氣勒緊背包帶,那惡狠狠的表情仿佛此刻勒的不是軟綿綿的棉被,而是班長那顆鐵打的腦袋。
宿舍裡充斥著背包帶的“嗤嗤”聲和沉重的喘息。
就在這沉悶壓抑的空氣快要達到頂點時,
張廣智突然動了,隻見他彎腰從鐵皮櫃裡取出了什麼,扔給林白。
一聲低喝:“小白,接著!”
一個黑乎乎、沉甸甸的東西劃破凝滯的空氣,直飛向正低頭整理背包的林白。
林白動作利落,伸手一接東西穩穩落在掌心。
旁邊的王強眼尖,看清那是什麼後,心情瞬間跌到穀底——
那是張廣智家裡郵寄過來的、專門用來加練的沙袋配重!
王強哀怨地看了一眼張廣智,再看看神色平靜接住配重的林白,感覺自己脆弱的小心靈受到了成噸的打擊。
媽了個蛋的!
武裝五公裡越野的標準負重通常在20公斤左右,但目前他們還沒配槍,負重上稍微占了點“便宜”。
他們打的背包裡塞得滿滿當當的被子、褥子、鞋子、小黃盆子等雜七雜八的東西,加起來得有十幾公斤。
小白廣智他倆再穿上10公斤的負重背心,左右小腿各綁5公斤的沙袋,這樣全身負重差不多30公斤左右。
“媽的,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張天天誇張地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一邊死命勒緊自己的背包帶,
一邊沒好氣地衝著那兩個“非人類”嚷嚷,“你們就不能安安靜靜地優秀嗎?非得卷死我們這些凡人?”
“就是!我們光背著這坨跑就夠喝一壺了,你們還要負重!牲口是吧?絕對是24k純牲口!”邱磊光打個背包也累得夠嗆,哼哼唧唧地附和著張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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