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
這個看著溫順實則一身反骨的小混蛋,果然不會老老實實地聽話照做!
他不願意、或者覺得不妥的事情,誰也勉強不了他。
哪怕是他這個班長強壓下的命令,他也能找到自己的方式,既不違抗,又不妥協。
在這一刻,張維心中豁然開朗,甚至湧上一絲隱秘的愉悅。
這看似“作弊”的舉動,在林白看來是反抗,在張維解讀下,卻成了另一種信號。
這不是敷衍,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和試探。
宣告他的底線和不屈。
試探張維的底線和反應。
這是在告訴他:你看,這就是真實的我,有原則,有脾氣,還有點小狡猾。
這一刻張維幾乎可以肯定——林白就是故意的!
這看似隱蔽的“欺騙”,恰恰是林白朝他小心翼翼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展露出來的、真實而鮮活的一麵。
他終於不再隻是那個戴著完美麵具的“藝人林白”,而開始顯露出屬於“新兵林白”的棱角和小心思。
這一步,走得真是……妙得很。
他在測試自己對他的包容度
也在賭自己不會拆穿他
張維在無聲的黑暗裡,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哎——!這犯規吧!帽子擋得嚴嚴實實的,誰他媽看得出來是挨上了還是沒挨上啊?!”
這話像根火柴,瞬間點燃了人群裡其他班級也來看熱鬨的那股“不嫌事大”的八卦之火。
“對對對!林白!帽子摘了重新做!我們要看現場版!”立刻有人嬉笑著高聲附和。
“就是就是!”另一個聲音蓋過來,“剛才我們組做的時候,班長可盯著呢,那嘴都欻的一下懟上去了!憑什麼林白就能躲過去搞特殊啊?”
“摘帽子!重新來!”
“對對對!重來!必須重來!”
起哄聲此起彼伏,瞬間在操場上空彙聚成一股聲浪。
其他班的新兵們擠眉弄眼,臉上寫滿了“我們要看戲”的興奮,甚至有人開始往前湊。
五班的人一聽,這還得了?!
敢質疑我們的小白?!
沒看我們班長親自下場假扮傷員了嘛!
張天天第一個炸毛,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起來,衝著人群方向就“嗚嗷”一嗓子吼回去:
“去去去去去!看什麼熱鬨呢?!滾回你們自己班去!”
他叉著腰,氣勢洶洶,“我們小白動作多標準!多麻利!我們班長親自驗收合格的成績,用得著你們這幫連三角巾還裹不明白的家夥在這兒叭叭?!”
邱磊也立刻站出來,身高優勢讓他有股壓迫感,他冷著臉幫腔:“就是!都散了!等你們什麼時候能把帽式包紮也練到1分07秒了,再來我們五班指手畫腳!否則趁早滾蛋!”
張廣智活動著手腕關節,發出哢吧聲,臉上的笑容帶著點痞氣,慢悠悠地說:“趕緊的,散了!再聚堆兒在這兒瞎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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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眼神掃過人群,“彆怪我出手快啊!”
五班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橫,一個比一個護犢子。
那股擰成一股繩、一致對外的狠勁兒和凝聚力,瞬間就把起哄的氣勢壓了下去。
看熱鬨的新兵們被懟得一愣一愣的,但也沒敢真生氣,互相看了看,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行行行!你們五班一個個的啊,抱團護短是真狠!”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就是,惹上一個張廣智都夠嗆,再來個邱磊張天天…………得,吃不了兜著走!快閃!”
人群嘻嘻哈哈、心有不甘但識相地作鳥獸散,操場上瞬間清靜了不少。
五班的地盤重新穩住了。
沒有了那些探究的目光,林白才終於從張維脖頸處完全抬起頭來。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嘴角噙著一抹狡黠又輕鬆的笑意,像隻偷腥成功的小狐狸,亮晶晶地看向替他出頭的戰友們。
張廣智第一個衝他比了個誇張的大拇指,由衷讚歎:“牛哇兄弟!”他擠眉弄眼,壓低聲音,“你咋想到用帽子擋著這招的?絕了!我剛才怎麼就沒想到呢!笨死了!”
“嗬!”張天天一聽,立刻斜眼看張廣智,按著自己的拳頭關節,發出“哢哢”的響聲,臉上掛著“我要找你算賬”的表情,
“廣智,你這話幾個意思?你這是嫌棄誰呢?!剛才要不是某些人‘標準操作’差點把我肋骨弄斷,我的‘人工呼吸’環節至於那麼……咳,‘深入人心’嗎?!”
“哦?”張廣智樂了,故意擼了下不存在的袖子,一臉壞笑地朝張天天逼近,“聽你這意思,是想跟我‘深入切磋’一下?來來來,哥們兒奉陪到底!”
張天天一看張廣智那比自己壯實一圈的體格和真敢動手的架勢,秒慫!
他“嗷”一聲,像兔子一樣敏捷地轉身,直接撲到了旁邊老實巴交的孫二滿後背上,把高壯的孫二滿撞得一個趔趄。
“嗚嗚嗚嗚嗚!老天爺啊!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贏!沒天理啊!”
張天天把臉埋在二滿的作訓服裡假哭控訴,“張廣智!你賠我的初吻!我這黃花小夥子就這麼被你粗暴地奪走第一次了!你必須負責!嗚嗚嗚!”
張廣智被他這浮誇的表演搞得一陣惡寒,使勁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嘴唇,似乎覺得還不夠,
又用舌頭在嘴裡快速舔了一圈,再“呸呸”兩下吐掉不存在的唾沫星子,最後又用力擦了擦嘴,才沒好氣地吼道:
“閉嘴吧你!我還嫌膈應呢!你彆說的這麼曖昧行不!我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再說了!”
他聲音陡然拔高,強調核心原則,“那是急救!懂?!訓練!模擬!跟親嘴兒有什麼關係?!思想純潔點行不行!”
張天天一看張廣智好像真有點惱羞成怒加嫌棄了,立馬從孫二滿背後探出頭來,臉上的“悲傷”瞬間切換成諂媚,站得筆直,語氣誠懇:
“啊!對對對!急救!多神聖啊!廣智說得對!是我想岔了!那什麼……先說好罵完我了,可就不能動手了啊!”
張廣智被天天這滾刀肉般的變臉速度氣得哭笑不得,無奈地放下拳頭:“行了!本來也沒想真對你怎麼樣。老子的拳頭是留著打壞人的,對著自家兄弟逞能耍威風,像個什麼樣子!丟人!”
張天天一聽警報解除,立馬恢複了狗腿本性,豎起大拇指:“廣智!真漢子!俠肝義膽!行俠仗義!宰相肚裡能撐船!小弟佩服!”
張廣智被他這彩虹屁吹得有點飄飄然,眯起眼睛:“哦?這麼會說?那再多說兩句聽聽?”
“用不用我給你們倆也說兩句啊?”
一個冰冷低沉、帶著絕對威壓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兩人身後響起。
張天天和張廣智瞬間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剛才還鬥嘴鬥得生龍活虎的兩人,脖子僵硬地一寸寸扭過頭去——
隻見班長張維不知何時已經從地上悄無聲息地站起來了,正背著手,
麵無表情地站在他們身後不到一步遠的地方,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正冷冷地、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倆!
剛才那點“戰鬥友誼”在班長的死亡凝視下瞬間灰飛煙滅。
“臥槽!班長!”兩人魂飛魄散,條件反射地立正站好,腰杆挺得筆直,聲音都劈了叉。
張維嘴角扯出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笑:“嗬,還知道這操練場上有個班長呢?我看剛才挺熱鬨啊,搭個台子你倆直接就能唱段二人轉了!”
他踱步上前,挨個用手指點了點兩人瞬間耷拉下去、恨不得埋進胸膛的腦袋,
“怎麼?包紮技術都會了?配合挺默契啊?那看來一會兒田醫生發的急救理論試卷,你們倆肯定信心十足,能拿滿分了吧?”
“不不不不!!!班長!沒有!絕對沒有!”張天天和張廣智嚇得魂不附體,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揮舞的手臂快甩出殘影了。
但張維選擇性地無視了他們所有的辯解和驚恐,慢條斯理地開口,宣布了最終的審判:
“既然表現得這麼有自信心,這麼‘胸有成竹’,那行。
一會兒考試,錯一道題,你們倆一起給我跑一圈操場。錯兩道,跑兩圈……以此類推,上不封頂。”
他頓了頓,目光在兩張慘白的臉上掃過,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一絲:
“我相信,憑你們兩個剛才展現出來的‘實力’和‘自信’,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說完,張維再沒看他們一眼,處理了兩個微不足道的麻煩,利落地轉身拍拍屁股上沾的草屑,邁著他那標誌性的、壓迫感十足的步子,準備交接後續訓練。
隻留下張天天和張廣智如同兩尊被雷劈過的石雕,在微燥的午後暖風中徹底淩亂、僵硬、搖曳……
幾秒鐘死寂般的沉默後。
“廣智……”張天天聲音飄忽,帶著哭腔。
“天天……”張廣智語調沉痛,充滿絕望。
下一秒,兩人幾乎同時發出一聲淒慘的哀嚎:
“嗚嗚嗚嗚嗚嗚嗚!!!完犢子了!!!這逼裝大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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