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張維大步流星地從外麵回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笑意。
林白和張廣智早已通知完畢,此刻五班全體十來個大小夥子,呼啦一下自覺地圍成了一個小圈。
張維也不廢話,直接從箱子裡拿出一包衛生巾,“唰啦”撕開,
像發撲克牌似的,一人一片塞過去:“來來來,都拿著!扭捏個啥?這可是好東西!”
好幾隻手伸出來,接是接住了,但那動作僵硬得像是在接一塊燒紅的烙鐵。
有人捏著那薄薄軟軟、帶著小翅膀的物件,指尖都快翹成蘭花指了,眼神飄忽不定,就是不敢直視。
張維把空袋子往地上一扔,雙手叉腰,目光如電掃過那幾個“翹蘭花指”的兵,鼻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
“瞧瞧你們這出息!林白和張廣智吭哧吭哧把這玩意兒給你們抱回來,人家吭半句‘不好意思’沒?
現在在自己班的地盤上,拆個包裝還跟大姑娘上轎似的,給我裝什麼純情?婆婆媽媽的,丟不丟人?”
他這話像根小鞭子,抽得那幾個扭捏的新兵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趕緊把“蘭花指”收了起來,可那表情還是像手裡捏了個燙手山芋。
“班長,咱們買這個乾啥用啊?”廣智來回來去的看著正方形的小東西。
“是啊班長,咱也沒地方讓它吸血啊!”張天天也捏著衛生巾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從哪裡拆。
張維不再看他們,直接切入主題,聲音洪亮:“剛剛連務會通知,明天會組織開展拉練活動。”
“拉練?!”一個個的眼睛都發亮了!
“班長,是去遠的地方嗎?”
“能出咱們軍營嗎?”
“班長,是爬山還是走平地啊?”
“班長,炊事班的跟不跟啊?”
“班長,咱們在野外過夜嗎?”
“啊?真的假的班長!那咱們是不是可以睡到帳篷裡啊!”
“我靠!!牛逼啊,我還沒睡過帳篷呢!”
“我也是!我還沒睡過野外呢!”
“咳咳!這荒郊野嶺的多刺激啊!”
七嘴八舌,氣氛熱烈。
“都給我閉嘴!!”張維忍得青筋暴起。
五班眾人立馬把嘴閉緊。
張維眼睛瞪著鬨騰的最歡的新兵:“服從命令聽指揮,瞎打聽什麼!!”
那些剛剛興奮的不行的人耷拉著腦袋揉揉鼻子,嘴上嘟囔:“不說就不說唄,發什麼火啊!”
“誰在那嘟囔呢!站起來我看看!”張維的眼刀射過去。
五班瞬間鴉雀無聲!
張維拿著衛生巾舉了舉“該讓你們知道的你們會收到通知!不該知道彆瞎打聽!那些保密協議給狗背去了?!”
“現在都給我聽好了!我給你們講講為什麼要買這個衛生巾。”
“咱們部隊有句老話,叫‘底下一層好過上麵三層’!啥意思?”
他故意停頓,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張年輕又困惑的臉:“意思就是,你睡覺的時候,身底下鋪的那一層保暖防潮的東西,比你身上蓋三層厚被子還管用!為啥?寒氣濕氣都是從地底下往上走的!同理可證!”
他拿起一片衛生巾,動作利落地示範:“當你穿著這雙解放鞋,在山裡跑、在路上奔,腳丫子出汗就跟下雨似的。
汗捂在鞋裡,風吹過來,‘嗖’的一下帶走熱氣,寒氣順著腳底板就往你骨頭縫裡鑽!時間長了,輕則腳冰冷起泡,重則落下病根兒!這是真正的‘寒氣入體’!”
“而這個!”他晃了晃手裡的衛生巾,語氣斬釘截鐵,“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秘密武器’!現在,所有人,聽口令!把你們的鞋墊,給我抽出來!”
一片窸窸窣窣的脫鞋、抽鞋墊聲。
緊接著,在張維的指令下,新兵們笨拙地撕掉衛生巾外麵的那層柔軟的包裝紙,然後再去撕背麵的三條白色膠貼紙。
然後就在脫完鞋的那一瞬間——
“臥槽!”
“謔——!”
“什麼味兒啊這是?!”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了汗酸、皮革、以及某種發酵菌類的濃烈“男人味”,如同實質般猛地炸開,瞬間充盈了整個狹小的五班宿舍!
那味兒衝得人眼睛發酸,鼻子發癢,簡直像被人迎麵扔了一顆生化氣味彈!
張維首當其衝,猝不及防被嗆得連退兩步,捂著鼻子猛咳了兩聲,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噗!咳咳……你們這幫臭小子!這大汗腳是多久沒徹底洗過了?醃入味了吧?真特麼嗆得慌!
快!快開窗!開門!通通風!再悶一會兒,老子就得翻白眼兒了!”
離門近的邱磊和另一個兵幾乎是撲過去的,“哐當”一聲推開窗戶,“砰”地拉開房門。
深秋的冷風“呼”地灌進來,才稍微稀釋了那令人窒息的“芬芳”。
張維站在風口貪婪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臉色才緩過來一點。
“行了行了,味兒散點兒了!”他心有餘悸地擺擺手,指揮道,“都把撕好貼紙的衛生巾,像包寶貝似的,給我平整地包在你們的鞋墊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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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示範一邊說:“注意,膠麵貼鞋墊,棉絮麵朝上!對,就這樣!包好之後,把組合好的‘超級鞋墊’,塞回你們的鞋裡!”
“你們的鞋墊要是有破損,可以來我這換林白給你們買的減震鞋墊。”
新兵們忍著笑和殘留的尷尬,依言照做。
很快,宿舍裡響起一片“劈裡啪啦”跺腳、踩地的聲音。
“嘿!班長!你還彆說!”二滿原地用力踩了幾下,又小跳了兩下,眼睛亮了起來,“真挺宣乎啊!感覺腳底板陷進去了,像踩棉花!”
“對對對!”張天天也來回走了幾步,驚喜地點頭,“這比那硬邦邦的原裝鞋墊軟和太多了!感覺走長路腳底板不會那麼快就硌得生疼了!好東西,好東西!”
邱磊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抬了抬腳,提出了一個很實際的擔憂:“班長,這玩意兒這麼能吸汗……要是咱們走得遠了,汗出多了,它會不會在裡麵……嗯……吸飽了汗,然後……成坨了?或者乾脆……像膏藥似的,黏在腳底板上撕不下來?”
旁邊的張廣智聞言,抬起自己穿著“改裝鞋”的腳,用力在地上碾了碾,感受了一下:“邱磊啊,你想開點。比起腳底板磨出大水泡,走一步疼得齜牙咧嘴,就算它最後真黏腳上了,那也得忍著!至少它吸汗保暖,能讓你少遭多少罪?黏就黏吧,總比腳爛了強!”
“廣智說得對!”林白也在一旁配合地跺了跺腳,感受著腳下那份難得的柔軟緩衝,補充道,“再說了,這次買的管夠!班長,咱們是不是一人能分幾個備著?”
張維點頭:“沒錯!這次買的量足,等會兒一人往自己的背包側袋或者小雜物袋裡塞兩個備用的。長途行軍中途休息時,悄摸找個地方一換,又是舒舒服服一雙‘新鞋墊’!”
“好嘞!謝謝小白!辛苦啦!”張天天聞言,頓時眉開眼笑,一時激動,竟然把自己那隻“裝備”了衛生巾鞋墊的解放鞋抬了起來,鞋底朝著林白的方向快樂地晃了晃,仿佛在展示什麼先進武器。
林白正捂著鼻子躲那殘餘的腳臭味呢,一看張天天那帶著濃鬱氣息的鞋底正對著自己,嚇得趕緊往旁邊一跳,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嫌棄道:“哎哎哎!趕緊把你那生化武器放下!
哥們兒幫你扛回來的東西是用來保護你腳的,不是讓你恩將仇報熏我的!放下!快放下!謝就不用了,離我遠點就行!”
“哈哈哈——!”
“現實版農夫與蛇啊~~”
“張天天你過分了啊!”
五班眾人被林白誇張的反應和張天天憨憨的動作逗得前仰後合,剛才拆包裝時的尷尬和那股子衝鼻的味道,都在這爆笑聲中煙消雲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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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緊急集合!!”
尖銳刺耳的哨聲如同鋼針,瞬間刺破了深夜營房的死寂,狠狠紮進每個人的耳膜!
淩晨2點15分,月亮隱匿在厚重的雲層之後,整個營區籠罩在濃墨般的黑暗裡。
這聲“緊急集合”的哨音,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整個五班宿舍!
“臥槽!緊急集合!”
“快!快起來!”
沒有一絲猶豫,所有人如同被巨大的彈簧從床鋪上彈射起來!
黑暗中隻能聽到一片急促的喘息、身體砸在冰冷水泥地上的悶響、以及令人心驚肉跳的摸索和碰撞聲。
班長張維像一尊冰冷的鐵塔,早已穿戴整齊,筆直地站在宿舍中央,軍靴鋥亮,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混亂的場麵。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蓋過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