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冷得能凍掉人下巴頦兒。秦淵縮在薄薄的帳篷裡,運功抵抗寒氣,耳朵卻支棱著,警惕外麵那嗚咽的風聲和若有若無的詭異動靜。
那飄渺的歌聲又來了。
斷斷續續,聽不清唱詞,調子古怪得很,一會兒像是溫柔的母親在哼搖籃曲,一會兒又變成淒厲的哀嚎,直往人腦子裡鑽。遠處沙丘上,那搖曳的燈火和棕櫚樹的影子似乎更清晰了些,甚至能聞到一絲……烤肉的焦香和水的濕潤氣?
扯淡!這鬼地方哪來的烤肉和清水!
秦淵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劇痛讓他清醒了幾分。他知道這八成是海市蜃樓,或者更糟的東西。【代價預知】那針紮似的警告越來越密,全是衝著他神魂來的。
可知道歸知道,有些東西不是光靠意誌力就能扛住的。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幻。
不再是簡單的沙漠夜景,周圍的沙丘仿佛活了過來,扭曲著變成了熟悉又厭惡的場景——黑煞宗那陰暗潮濕、充滿血腥和絕望氣息的廢礦坑道!
監工王老五那張油膩凶狠的臉猛地湊到近前,手裡拖著那根沾滿了礦奴血肉的荊棘鐵鞭,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秦淵臉上:“小崽子!偷懶是吧?今天的份額挖不夠,老子抽死你!把你扔去喂地底的那些‘東西’!”
鞭子破空的聲音尖銳刺耳,帶著死亡的氣息狠狠抽來!那感覺太真實了,皮膚甚至能感覺到鞭風帶來的刺痛和惡臭!
秦淵呼吸一窒,下意識地想躲閃,身體卻沉重無比。
畫麵猛地又是一變。
礦坑景象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蒙的、仿佛籠罩在灰霧中的地域魂淵印象的扭曲再現)。夜梟那女人站在不遠處,身段婀娜,臉上卻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輕笑。她纖細的手指間,正漫不經心地拋動著一顆跳動的、散發著無儘怨毒和死氣的黑色心臟——正是那【骸骨之心】!
“小弟弟,跑得挺快嘛……”她的聲音縹緲又清晰,“可惜,你身上的標記,就像黑夜裡的燈籠……乖乖回來,把‘代價’還給我……”
與此同時,頭頂天空猛地暗了下來!一隻巨大的、纏繞著青色流光的能量手掌,如同天神震怒,裹挾著金丹修士的無上威壓,轟然拍落!青嵐宗清虛子那威嚴又厭惡的麵孔在雲層中若隱若現:“邪魔外道,荼毒生靈!今日老夫便替天行道,將你挫骨揚灰!”
死亡的陰影瞬間攥緊了秦淵的心臟!那種絕對力量下的渺小感和恐懼感,幾乎要將他壓垮!
而就在這極致的恐懼和壓迫中,場景再次切換。
刺眼的陽光變成了柔和的白熾燈光,潮濕腐臭的空氣變成了汽車尾氣和路邊攤小吃的混合味道。嘈雜的喇叭聲、人群的喧鬨聲、熟悉的店鋪音樂……他站在車水馬龍的都市街頭,愣住了。
“小淵!你這孩子!跑哪兒去了!電話也不接!”一對中年夫婦急匆匆地從人群中擠過來,臉上寫滿了焦急和擔憂,正是他前世記憶裡的父母模樣!“快回家!飯都涼了!”
母親的手溫暖而真實,拉著他就要走。父親在一旁數落,眼裡卻也是藏不住的關心。
家……回家……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渴望瞬間衝垮了秦淵的心防。那是在這個殘酷修仙世界裡掙紮求生時,被死死壓在心底最深處、絕不敢觸碰的柔軟和遺憾。
太真實了……這溫暖,這關切,這他魂牽夢繞卻再也回不去的平凡……
他幾乎就要沉溺進去,就想跟著這幻象走,哪怕明知是假的,能多待一刻也好……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靈魂深處那原本被壓製住的裂痕猛地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一直被【寒髓魂玉】和劍意壓製的精神汙染噪音也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瘋狂地在他腦海裡尖嘯起來!
“呃啊!”秦淵痛苦地抱住頭。
而幾乎同時,“王老五”的鞭子、“清虛子”的巨掌再次夾雜著恐怖的威壓襲來!死亡的恐懼如同冰水,又一次澆滅那短暫的溫情幻象!
真實與虛幻交織,恐懼與渴望拉扯!他的神魂就像是被放在燒紅的鐵板上反複炙烤,又要被極寒冰封撕裂!
就在他意識即將被徹底扯碎,沉淪於這無儘心魔幻象之時——
錚!
一聲清越無比、猶如龍吟的劍鳴,猛地自他眉心識海深處炸響!
是那縷天劍門的劍意靈性!它仿佛被這汙濁詭異的幻象徹底激怒,又像是感知到了宿主即將崩潰的危險,自發地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和劍鳴!
這劍鳴聲如同九天驚雷,又像是醍醐灌頂的冰泉,瞬間衝散了部分幻象的迷霧,讓秦淵幾乎沉淪的意識獲得了片刻的清明!
“虛妄!皆是虛妄!”一股斬斷一切虛幻、直指本心的純粹意念,通過劍鳴傳遞到秦淵的心頭。
秦淵猛地一個激靈,冷汗瞬間被蒸乾)淋漓而下。
好險!差點就著了道!
這鬼幻象,專挑人心裡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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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沉溺!越是逃避,越是渴望,死得越快!
媽的,對自己狠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