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則像個真正的木訥跟班,沉默地落後她兩步,眼觀鼻,鼻觀心,竭力收斂著突破後體內奔湧的先天真元,讓氣息顯得渾濁而微弱,毫不起眼。
但眼角的餘光卻如同最警惕的獵鷹,無聲地掃過每一個擦肩而過的身影,評估著可能的威脅。
當那幾個氣息陰冷的修士,目光有意無意掃過蘇菲兒背上的藥簍時,齊天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繃緊,一股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煞氣在他周身一閃即逝。
那幾個修士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腳步一頓,陰鷙的目光狐疑地在齊天那張木訥平庸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最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移開。
蘇菲兒在一處堆滿各色乾枯根莖的攤位前,失望地撇撇嘴,腰間的銅錢串隨著她的動作嘩啦作響,表達著主人的不滿,說道:“嘖,窮酸地方,連株像樣的‘地脈血芝’都找不到”。
她正要轉身離開,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牢牢定在了幾步之外的一個攤位上。
那是一個極其簡陋的攤子,一塊洗得發白的粗布鋪在地上,上麵隻散亂地堆放著七八枚果子。果子大小不一,形態也各異,表皮黯淡無光,有的甚至帶著蟲蛀的痕跡和乾癟的皺紋,散發著一種微弱近乎衰敗的草木氣息,混雜在十虛村汙濁的空氣裡毫不起眼。
然而,蘇菲兒那雙漂亮的杏眼卻猛地亮了起來,如同在垃圾堆裡發現了蒙塵的明珠。
她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攤前,毫不客氣地蹲下身,伸出纖細的手指,目標明確地拈起其中一枚最不起眼的果子。
那果子隻有嬰兒拳頭大小,通體呈現出一種黯淡的土黃色,表皮坑坑窪窪,布滿細小的褐色斑點,如同久病之人的臉。
它安靜地躺在蘇菲兒白皙的掌心,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醜陋。
然而,就在她指尖觸碰到果皮的瞬間,齊天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不是靈氣,更像是某種沉睡古老的生機被輕輕撥動了一下,極其微弱,轉瞬即逝。
蘇菲兒指尖點著那枚土疙瘩般的果子,聲音帶著一種刻意壓抑,不容置疑的強勢,說道:“這個多少?”。
攤主是個裹在油膩黑袍裡的乾瘦老頭,眼皮耷拉著,幾乎蓋住了渾濁的眼珠。
他慢吞吞地抬起眼皮,渾濁的目光在蘇菲兒嬌豔的臉蛋和那枚醜陋的果子上掃了一下,又掃過她腰間叮當作響的銅錢串和背上的藥簍,最後落到她身後那個木訥呆滯,穿著灰撲撲勁裝的齊天身上。
一絲極其隱晦的精光,在他渾濁的眼底深處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嘿,姑娘好眼力”,老頭的聲音沙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介紹道:“這可是‘厚土蘊靈果’,稀罕玩意兒,看您識貨,算您五枚中品靈石”。
“五枚中品靈石?”,蘇菲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誇張的難以置信和濃濃的鄙夷,捏著那枚土疙瘩,幾乎要戳到老頭的鼻子上,嘲諷道:“老家夥,你窮瘋了吧?還是當本姑娘是剛入行的雛兒?就這破果子,表皮靈氣稀薄近乎枯竭,果紋僵死毫無活性,聞著都一股子朽木味兒,丟路邊狗都不啃,頂天了一枚下品靈石,愛賣不賣”。
她語速飛快,字字如刀,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老頭臉上。
那枚土疙瘩在她指尖靈活地翻動著,被她貶得一文不值。
老頭那耷拉的眼皮微微掀開一條縫,渾濁的眼珠盯著蘇菲兒,嘴角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耐心解釋道:“姑娘,話不能這麼說。厚土蘊靈,重在內斂。這表皮看著是乾巴了點,可內裡蘊藏的土行精氣,那是實打實的,老頭子我在這十虛村幾十年,從不誆人。五枚中品,童叟無欺”。
蘇菲兒嗤笑一聲,金算盤簪子在發髻上危險地晃動著,鄙視道:“內斂?我看是‘內朽’還差不多,就這賣相,這氣息,還五枚中品?你怎麼不去搶?”
她隨手把果子往粗布上一扔,動作帶著十足的不屑,討價還價道:“一枚下品靈石,多一個子兒都沒有,不賣拉倒,本姑娘還不稀罕你這破爛兒”。
她作勢就要起身,腰間的銅錢串和青絲鈴鐺又是一陣急促的碰撞脆響。
老頭臉上的假笑淡了下去,渾濁的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枯瘦的手指慢悠悠地伸向那枚被扔下的土疙瘩,聲音卻沉了下來,帶著一種磨牙般的沙啞,陰冷道:“姑娘,買賣不成仁義在。但您這樣貶損老朽的貨,不合適吧?這果子,您不識貨,自有識貨的人。五枚中品,少一個子兒,您今天都彆想拿走”。
氣氛陡然緊繃起來。
旁邊幾個攤位的攤主和閒逛的修士,被這突如其來的爭吵吸引,紛紛投來好奇,或幸災樂禍的目光。
那幾個氣息陰冷的修士也再次停下了腳步,抱著手臂,眼神玩味地在蘇菲兒和老頭之間逡巡。
蘇菲兒叉著腰,俏臉含煞,胸脯因怒氣微微起伏,金算盤簪子反射著周圍渾濁的光線,晃得人眼暈。
她顯然被老頭那近乎無賴的態度,徹底激怒了。
那雙漂亮的杏眼裡燃燒著熊熊怒火,幾乎要將眼前這個油鹽不進的老家夥燒穿。
“呸,老不死的奸商”,蘇菲兒徹底炸了,聲音又尖又利,像淬了火的刀子,狠狠紮向老頭,嘲諷道:“一枚下品靈石都是抬舉你這破爛,還五枚中品?你當靈石是大風刮來的?就你這堆爛果子,白送本姑娘都嫌占地方,留著給你自己當棺材本兒吧”。
怒火衝垮了理智。
在周圍那些譏誚,貪婪的目光注視下,在老頭那渾濁卻帶著挑釁的視線刺激下,蘇菲兒隻覺得一股惡氣直衝頂門,幾乎是下意識,帶著一種發泄般的狠勁,猛地伸手,一把抓向攤位上那堆“爛果子”中一枚毫不起眼,表皮呈灰綠色的果子,那果子比土疙瘩略大些,表皮同樣黯淡無光,甚至有幾處不規則的深色斑塊,混雜在土疙瘩和另外幾枚乾癟的果子中間,如同路邊的頑石,手臂猛地發力,將那枚灰綠色的果子狠狠摜向老頭那張乾瘦刻薄的臉!尖聲叫罵道:“給你?本姑娘扔了也不便宜你這老棺材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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