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卻毫無睡意,盤膝而坐,五心向天,閉目凝神,整個人沉浸在一種物我兩忘的玄妙境地。體內星辰珠緩緩運轉,丹田內的真氣如宇宙初開的星雲,緩緩盤旋,又似山間清冽的溪流,沿著經脈中那條玄奧無比的路線周而複始地流轉。每一個大周天完成,真氣便凝練精純一分,他對周遭天地靈氣的感知也隨之敏銳一分。
青霞林中濃鬱的天地靈氣,受到無形牽引,絲絲縷縷,如受召而來,透過周身毛孔,無聲無息地彙入他體內的循環,滋養著經脈與丹田。
踏風獸安靜地臥在一旁,看似假寐,實則警惕如初。它那身如同液態青焰般流動的鬃毛和修長尾羽,在深邃的夜色中泛著淡淡夢幻般的光華,隨著它平穩而有力的呼吸微微起伏,美麗而神秘,又帶著一絲靈獸的威嚴。一雙琥珀色的豎瞳偶爾開闔,精光如電,瞬間洞穿黑暗;那雙耳朵則如同世間最靈敏的雷達,極其細微地轉動著,捕捉著風中、林間、地下一切不尋常的悸動,忠誠地履行著守衛的職責。
驟然間,齊天閉合的眼瞼,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體內平穩運轉的真氣泛起一絲極細微的漣漪。
幾乎在同一刹那,踏風獸的耳朵猛地豎直,頭顱倏地轉向密林最深沉的黑暗處,喉嚨深處發出極低沉的、帶著強烈警告意味的嗚咽,周身流暢而充滿力量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一張拉滿的強弓。
齊天緊閉的雙眸倏地睜開。
眸中,一抹璀璨如寒星,銳利如劍鋒的精光一閃而逝,宛如暗夜中劃過的冷電,直刺向密林深處那無邊黑暗,仿佛要將那濃墨般的夜色撕裂。
他感知到了。
約在百丈之外,一道異常的氣息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逼近。那氣息微弱而紊亂,如同風中殘燭,充滿了驚惶與絕望,像是被獵鷹追逐到筋疲力儘的兔雀,正拚儘最後一絲生命力亡命奔逃。
緊隨其後的,是幾道更為強橫,卻也更加暴戾浮躁的氣息,如影隨形,緊追不舍,充滿了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與毫不掩飾的殘忍惡意。
齊天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起,本不欲多管閒事,尤其是在自身麻煩纏身,青嵐城與黑煞門的通緝如同懸頂之劍,潛入危機四伏的青山鎮在即,節外生枝實屬不智。
但,那股被追逐的氣息,正不偏不倚,直直地朝著他們棲身的這片篝火之地衝來。
命運的絲線,似乎在此刻悄然交織。
“來了”,齊天心中默念,身形已如鬼魅般無聲掠起。足尖在身旁虯結的枝杈上輕巧一點,身影幾個起落間,便悄無聲息地隱沒在一株枝葉最為茂密的參天古樹之巔。他徹底收斂了自身氣息,心跳與呼吸乃至體溫,都與周圍環境趨於一致,仿佛與這古樹、這片夜色融為了一體,化作了一片葉,一截枝,唯有那雙冷電般的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枝葉障礙,精準地掃向林地深處那喧囂的來源。
下方,雷大壯也被踏風獸那充滿威脅的低吼,和齊天驟然消失時,那幾乎不存在的破空微響驚醒,猛地睜開惺忪睡眼,下意識地彈身而起,銅鈴般的眼睛瞬間布滿警惕,粗獷的目光迅速掃過四周,壓低嗓門吼道:“齊天?有情況?”。
“噤聲,有人來了”,齊天的聲音細微如絲,卻清晰地鑽入雷大壯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回蕩道。
雷大壯立刻屏住呼吸,蒲扇般的大手緊握成拳,全身肌肉繃緊如鐵,貓著腰,迅速藏身到粗大樹乾的陰影裡,緊張地望向齊天示意的方向,連大氣都不敢喘,如同一頭蟄伏的暴熊。
齊天借著稀疏的星月微光和自身超卓的目力,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穿透黑暗,隱約看到百丈之外,一個纖細柔弱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向著這邊亡命奔逃,每一步都充滿了慌亂與無力。
不過十數息功夫,林間深處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粗重混濁的喘息聲,以及枝葉被猛烈刮擦的嘩啦聲響便越來越近,如同死亡的鼓點,敲碎了夜的死寂。
驀地,一道窈窕的身影無比狼狽地從黑暗的林木間衝出,踉蹌著闖入了篝火光芒所能照耀到的邊緣地帶,仿佛一隻受驚的蝶,撞入了唯一的光明之地。
那是一名年輕女子,身著一襲質地精良的鵝黃色綾羅衣裙,本該是明媚嬌俏、惹人憐愛的打扮,此刻卻已是破損處處,沾滿了泥汙與草屑,狼狽不堪。
她發髻散亂,珠釵斜墜,幾縷濡濕的青絲被汗水和淚水緊緊貼在光潔的額角與蒼白如紙的臉頰上。雖然形容狼狽,但眉宇間卻依稀可見那份生於富貴之家的秀雅與不容踐踏的貴氣。她一雙秋水般的明眸此刻盈滿了驚惶、絕望與至極的疲憊,唇色淡白,毫無血色,正拚儘最後一絲氣力奔逃,顯然已是強弩之末,隨時可能力竭倒下。
緊隨其後,破空聲與囂張汙穢的呼喝聲呼嘯而至。
在她身後數十步外,五六個穿著統一黑色勁裝、手持明晃晃鋼刀的大漢,正大呼小叫地追趕著,口中不斷噴出汙言穢語和猖狂的獰笑,如同追逐獵物的鬣狗。
“小娘子,彆跑了!哈哈哈,這荒山野嶺的,你能跑到哪兒去?乖乖跟我們回去,伺候好我們家少爺,少不了你的快活日子!”
“嘿嘿,少爺就喜歡你這有點野性的!再不站住,爺幾個手裡的刀可不認人,劃花了你這張小臉可就可惜了!”
“媽的,跑得還真快!等抓到你,看老子怎麼炮製你!”
齊天眼神驟然一寒,眸底深處仿佛有萬載冰霜凝結,光天化日之下行此惡事已屬該死,在這夜深人靜,荒無人煙之地更是罪無可赦。更何況,聽其言辭,竟是如此卑劣下作,令人作嘔。一股凜冽的殺意,在他心中悄然滋生。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逃命的女子身上,雖然狼狽萬狀,但其奔跑間,腳步隱約能看出些許章法,似乎有些粗淺的武學底子,但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遠未達到鍛體期的門檻。能支撐到現在,逃過這些如狼似虎的追兵,恐怕全憑著一股不肯放棄的頑強,求生的意誌在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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