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一片混亂，沈文的**夾雜著儀器的嘀嘀聲，像一把無形的錘子砸在沈老婆子的神經上。護士們圍在病床旁邊忙得不可開交，手忙腳亂地搶救，但卻沒有一個醫生站出來承擔責任。
沈文的臉色蒼白如紙，那隻潰爛的眼睛已經腫得如同一個無法閉合的傷口。
門外，一個醫生氣得跺腳，朝值班護士怒吼：“這傷口現在被搞得亂七八糟！我早就說了，不遵醫囑就不再收醫，怎麼還讓他們一直住在病房裡？”
護士站在一旁，臉上滿是委屈：“可是……當時是章院士親自參與會診的，我們不清楚其中關係，也不敢亂動啊！”
醫生冷哼一聲，憤怒地甩了甩手：“關係？你現在看看病房裡的這個情況，還講什麼關係？！”
沈老婆子瘋狂給錢醫生打著電話，那頭卻始終是關機狀態，她有些發懵，第一個想到的隻有給蘇依依打。
“那醫生是不是跑路了？”蘇依依言簡意賅，毫不留情。
沈老婆子被這一句話刺得像炸了毛一樣，急忙反駁：“你不要瞎講！錢醫生在這裡幾十年，那醫術是有目共睹的。他一定是太忙了，可能在給彆的病患會診，所以沒空接電話！”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凶一些，好像這樣自己才更有底氣一點。
“是嗎？”蘇依依輕笑了一聲，語調裡透著幾分諷刺，“醫術這麼了得，沈文為什麼還需要搶救呢？”
蘇依依淡然的語氣讓沈老婆子心裡更加窩火，“我給你打電話是喊你來救急！你問東問西做什麼？”
“蘇依依，你不要以為我真是離了你不行！現在打給你是因為……因為你法律上還是文兒的老婆！你有義務救他！”
“我就一句話，你找的醫生是庸醫，這件事毫無疑問，承不承認都沒有用。你找不到他隻有一個原因，他已經拿錢跑路了。”
“家屬！家屬快過來！”電話那邊傳來一陣騷動，隨即就被掛斷，蘇依依聳聳肩，放下手機，繼續啃雞腿。
“怎麼說？”喬恩和米粒著急地看著她。
蘇依依啃完最後一口，用濕巾擦了擦手，“沈文病情加重了，估計，是我們該出現的時候了。”
“可以收網啦。”
……
“家屬！他現在這個狀況已經嚴重超出了我們當初評估的情況，我們醫院確實沒辦法了，你要是還想救他命，那就趕緊轉院吧！”
醫生無奈地看著沈文的眼睛，裡麵已經潰爛不已，上麵還附著之前錢醫生給的藥粉，他很是氣憤：“這到底是什麼藥？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對症？”
“我……我這就去問他！”手忙腳亂的沈老婆子決定直接去錢醫生的辦公室，她抓起外套就衝出了醫院，踉踉蹌蹌跑到辦公室的樓。
但裡麵蕭條的場景讓她心裡拔涼——辦公室門關的緊緊的，旁邊之前的牌匾和錦旗也全部都不見了。
“怎麼可能……”她不可置信地趴在臟兮兮的玻璃窗上，突然想起之前加過另一個病人的聯係方式，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了，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好……我是那個，錢醫生的一個病人，你知道錢醫生去了哪裡嗎？”
對方顯然愣了一下，隨即趕緊解釋：“我不知道啊，我跟他的合同已經結束了。”
“合同？？噢，你是說治療合同？”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是他請來的臨時演員，演藝合同啦！”
沈老婆子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掛斷的電話，更沒印象自己是怎麼回的病房了，她渾渾噩噩，雙腿癱軟，病房裡醫生吼了她三四次，才把她從這種狀態裡麵拉出來。
“我問你呢！怎麼決定？這眼睛我們醫院已經治不了了，再拖下去都要瞎了，疊加嚴重感染，連人命都有危險，你要不要簽字？！”
簽字？簽什麼字？
沈老婆子伸手接過一份“手術同意書”，這才看見上麵赫然寫著“同意眼球摘除等必要性措施”。
她像是被點燃了，猛的往後跳了半步，把手裡的同意書丟了出去，“不行！絕對不行！我兒子前途無量正值壯年，你讓他瞎了？？”
“瞎了以後的生活怎麼辦？？”
醫生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這是我們造成的嗎？早點手術哪來這麼多感染並發症？之前連章院長他們都來過，給的方案你也不同意，現在時態發展成這樣，不就是你們家屬咎由自取？”
“不行，反正就是絕對不行！”她死死拽著醫生的手，“你們無論用什麼辦法，我兒子的眼睛和命都必須保住！否則，我就投訴你們！我每天都去投訴你們！”
“庸醫！一醫院裡麵全部都是庸醫！要你們有什麼用？你們除了收錢，就是說自己沒能力治！沒能力開什麼醫院啊？趁早滾回家裡去！”
護士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嘟囔著：“最煩這種家屬了……常識常識沒有，還不聽勸……”
“行了，啊，家屬，那我正式通知你，這個病人我們沒有能力救治，你要麼趕緊聯係轉院，要麼就拉走！”
醫生已經徹底不想再多說什麼，搖著頭就出了門。
沈老婆子用力拉扯著不讓他走，但門口已經候著五六個人高馬大的保安，她一拉扯，保安就攔在了兩人中間，她隻能怨恨地看著醫生和護士齊齊離開。
病房裡徹底安靜下來，她呆愣地看著床上渾身顫抖的沈文，對……不行轉院不就好了，這醫院方正也不夠牛逼，那就找最牛逼的首都醫院！
說乾就乾，她拿起手機，解鎖後，卻想起來並不知道應該打給誰。
是啊，以前這種事情都是蘇依依來一手安排，自己也沒操過心，這次突然要自己安排，甚至連打什麼電話都不知道。
她心頭一涼，難道兒子真的要命絕於此？
“彆發呆了，把這藥先吃了。”方雨彤從門外進來，手裡拿了一個藥盒，再到了杯水遞過去。
沈老婆子先是眼神發光，隨後保持著理性，“醫生都沒辦法，你這又是什麼藥？”
“嗬……彆又是什麼庸醫庸藥，還嫌我兒子死的不夠快嗎？”
方雨彤眉頭一皺，徑直把沈文的嘴拉開，丟進藥丸，就著水讓他喝了下去。
然後一把拉住驚慌失措的沈老婆子，“你彆急，這是我祖傳的藥，大用處沒有，但消炎效果一流，至少能給我們爭取轉院的時間吧！”
她指了指床上的沈文：“你看文哥這個狀態，不吃這個藥，能挨到你找到新的醫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