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警官氣急敗壞地讓旁邊的人去拔了電線,一個眼神示意後,電斷了,監控中斷,在等待自通電的那幾分鐘內,他果斷伸手給了蘇橙一巴掌。
沒了監控,他幾乎是肆無忌憚:“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衝著我的臉吐口水?上一個敢這麼做的人已經下去了!”
他惡狠狠地揪著蘇橙的頭發,用力按向桌麵,又拿了一塊毛巾——隔著毛巾打他的肚子。
旁邊的人默不作聲,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隔著毛巾打人是一種黑暗的伎倆,它能讓人受傷卻又看不出任何外傷。陸警官打到累了,打到手疼才停下來。他揉了揉自己的手,不屑地看著已經癱倒在座椅前的蘇橙:“我跟你說過,你但凡知道點好歹,也不至於吃這個苦。”
片刻後,他起身拍了拍蘇橙的肩膀,又坐了回去,“怎麼樣,你現在有沒有想通一點?”
蘇橙緩緩抬頭,腹部的疼痛簡直鑽心,而自己能被看見的傷痕隻有額頭上的一點點淤青。他感覺呼吸困難,努力讓自己緩和一些:“餘所長人呢?為什麼是你來跟我談話?”
說到餘所長,陸警官更氣了:“不過就是一個派出所的所長,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居然還敢訓我!要不是我舅舅非說什麼必須要有基層經驗,才能把自己安排進去,我需要現在受這種苦嗎?”
“你這麼個案子,還指望於所長事無巨細地跟著?這是腦子不清爽。”陸警官灌了一口水,看向蘇橙,“總之,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你要是覺得今天玩得不夠儘興,下次等於餘所不在,我陪你玩點更新的。”
他的冷笑帶著一股陰鷙的風味。
蘇橙極力讓自己冷靜一些,知道如此僵持下去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他深吸了一口氣:“我願意認罪。”
陸警官興奮得兩眼放光,拍著桌子站起身來:“你願意認罪?”他反複確認著,生怕自己聽錯了。
“是。”蘇橙依然有些有氣無力地回答。
陸警官整個人歡喜雀躍:“我就知道,這點小事我一定能順利完成!等我把這簽字文件拿給舅舅,他就不得不承認我就是個天才!”
說著,他趕緊吩咐旁邊的人拿出紙筆,將早已擬好的筆錄放在了蘇橙麵前。蘇橙隻是瞟了一眼,便看見裡麵寫的儘是杜撰的、荒謬的劇情。他拿起筆比劃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陸警官沒看懂他的操作,伏在桌旁問:“簽字呀,又怎麼了?”
蘇橙抬起頭:“我要見我姐姐。”
“你姐姐?就是那個蘇依依嗎?”
“對。我跟我姐緣分太淺,我得見她一麵,才能了卻心結。”
陸警官幾乎想都沒想:“這能是什麼大事?你先簽,簽完我就帶你去見。”
旁邊的瘦警察見狀不對,趕緊湊了過來:“不行啊哥,他現在這個階段是不可以見人的,除了律師……”
蘇橙聽聞,直接把文件也丟到地上,“我的要求就這麼簡單,見我姐姐一麵,我簽字。”
深夜,蘇依依已經醒了無數次,每一次都是迷迷糊糊夢到自己即將墜崖,在失重感的拉扯下,又醒來。
如此往複,冷汗連連。
她強迫自己睡著,安慰自己第二天還要應對突發情況,爭取早一點把蘇橙撈出來。
可是夢魘像是糾纏住了她,意識在混沌中反複拉扯,最後一次夢見蘇橙渾身是血地站在自己身前,央求她救命的時候,她幾乎是尖叫著醒來。
一模,枕頭上已經完全被冷汗侵濕。
她不敢睡了,渾渾噩噩地打開門,乾脆出去轉一轉。
時間才不過淩晨五點,外麵雨下得很大,天色昏沉,剛走出大門,蘇依依看見一個身影站在雨中。
“大清早的……又是大雨,怎麼會有人在這裡?”蘇依依心頭一驚,微微後退半步。
可男人的身影實在熟悉……難道是……她鼓起勇氣走過去,果然是季玄。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他就這麼看著蘇依依,任由雨水沿著發絲和睫毛落下。
確認了眼神,蘇依依急了,一路小跑靠近,把手中的傘移到他的頭上:“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站在這裡淋雨?這麼大的雨,才五點!你當自己還是二十歲的壯年嗎?生病了怎麼辦?”
她對著季玄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埋怨。
季玄也不惱,反而心情舒暢地笑了起來,就這麼看著她,眼神裡的黑洞像是要把她吞噬。
猛然間,他將蘇依依拉入懷中。這一次,蘇依依沒有推開,雨水混著暖意,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兩人拉著手回到彆墅,喬恩已經焦急地等在門口,蘇依依尖叫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緊趕慢趕往她房間裡去,還是晚了一步,沒能攔住她。
這麼大的雨,天都沒亮,她這是能去哪兒?
沒想到自己正跺腳著急,尋思要不要給蕭珩打個電話說一下的時候,倒見著蘇依依和季玄手拉手回來了。
她見這情形,有些呆滯地摸不著頭腦,走也不是,留也不好,話到嘴邊隻留下一句:“那個,你倆先把濕衣服換了,我去弄點熱茶來。”
蘇依依和季玄相視一笑。
“關於那個事情,我還是想和你解釋一下……”沉默之後,蘇依依主動開口,季玄搖搖頭,“我本來很生氣的。”
“本來?”
“嗯。”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按理來說,我以為我們之間的發展順其自然,以為你對我的猶豫都是外界的因素,我全身心的投入換來的是你想方設法離開,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生氣?”
蘇依依臉一紅,季玄形容的大概是被人被刺的感覺,她有些懂。
“但是,我發現,生你的氣不行,我做不到。”
他話鋒一轉,帶著苦笑微微低頭,“昨天回家之後,我想了很多,我覺得好憤怒,或者說,也許讓自己憤怒一些,就能心情好一點,更能說服自己一點。”
“但是沒用,生你的氣,我更難受了。”
他站起身來,接過喬恩遞上的毛巾,“我一想到你還要獨自解決蘇橙的事,就睡不著,隻能低頭認慫。”
“對你,隻能低頭認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