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的走廊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蘇依依剛從地上站起來,就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裡——季玄不知何時蹲在了她麵前,兩人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
四目相對的瞬間,蘇依依的胸口劇烈起伏起來。她分不清這心跳加速是因為擔心蘇橙,還是因為和季玄靠得太近,近到能看清他睫毛上沾著的細小灰塵,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味。
她下意識想往後退,手剛抬起來,季玄卻突然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寬闊的肩膀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胸腔的震動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過來,像無聲的安慰。
蘇依依僵了僵,緊繃的神經卻奇異地鬆弛下來,連日來的疲憊和恐懼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她忍不住將臉埋在他胸口,輕輕吸了口氣。
“彆怕,有我在。”季玄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低沉而堅定。
急救室門上的紅燈突然熄滅了,蘇依依像觸電般從他懷裡退出來,剛整理好微亂的衣襟,就見醫生推門走了出來。季玄立刻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快步迎上去。
“醫生,他怎麼樣?”蘇依依的聲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著安撫的笑意:“放心,生命體征已經穩定了。”他頓了頓,語氣嚴肅了些,“病人有顱內出血,但位置比較幸運,出血量也不多,判斷可以自行吸收,暫時不需要手術。目前的手術主要是針對他腿上的舊傷,順手給他治了。”
他看了看蘇依依,又看了看季玄,像是有些猶豫:“聽護士說,病人是從派出所接來的?”
“是。”季玄點頭,“剛辦完保釋手續。他平時身體很健康,這次突然暈倒,我們覺得很蹊蹺。”
“從檢查結果看,應該是受到過外力衝擊。”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肯定,“不過施暴者很小心,沒留下明顯的淤青或傷口,應該是用了緩衝物,比如毛巾、衣物之類的。”
蘇依依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指尖瞬間冰涼。果然是陸警官乾的!她咬了咬下唇,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現在最重要的是蘇橙的病情。
“後續需要注意什麼?”季玄問道。
“先住院觀察一周,看看出血吸收情況。另外,病人可能會有頭痛、惡心的症狀,都是正常反應,要是加重隨時叫我們。”醫生交代完,指了指電梯方向,“已經安排好十二樓的病房了,等下會推病人過去。”
電梯裡的空間狹小,季玄的手始終緊緊握著蘇依依,掌心的溫度透過相扣的指尖傳過來,像是在替她擋住那些無形的壓力。
蘇依依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正專注地看著跳動的樓層數字,側臉的線條在電梯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心裡忽然湧上一股複雜的暖意。
病房門剛被推開,一個身影就急匆匆地衝了進來,差點撞到推病床的護士。
“張也?”蘇依依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來。
張也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裡撞見他們,尤其是看到季玄和蘇依依緊緊相握的手時,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臉上擠出關切的笑容:“我聽護士說你弟弟住院了,趕緊過來看看。”
蘇依依下意識想掙開季玄的手,手指剛動了動,就被他握得更緊了,力道甚至讓她覺得有些疼。她抬頭看了季玄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地看著張也,仿佛隻是無意為之,隻能按捺住心頭的彆扭,對張也點了點頭:“謝謝,麻煩你了。章叔呢?”
“他去外院做一台緊急手術了,要明天才能回來。”張也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語氣聽不出異樣,“聽說蘇橙有顱內出血?彆擔心,我們醫院的神經外科是強項,主刀醫生是業內有名的‘聖手’,很少出岔子的。”
他頓了頓,看向蘇依依,眼神裡帶著真誠:“後續的康複治療也交給我吧,我會盯著的。”
“多謝關心。”季玄突然開口,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選這家醫院是因為離派出所近,要是早知道情況這麼嚴重,就直接送季家私人醫院了,依依也不必麻煩你們。”
“依依”兩個字被他說得自然又親昵,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張也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卻還是維持著風度:“依依的事就是我們的事,談不上麻煩。季總太見外了。”
病房裡的空氣瞬間變得有些微妙,彌漫著無聲的硝煙。蘇依依被夾在中間,隻覺得尷尬,她用力掙了掙手,這次季玄終於鬆開了。她趕緊走到病床邊,看著蘇橙蒼白的臉,低聲問護士:“他什麼時候能醒?”
“麻藥勁過了應該就醒了,大概還有兩三個小時。”護士一邊整理輸液管一邊回答,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季玄,臉頰微微泛紅。
張也注意到護士的目光,心裡更不是滋味,清了清嗓子道:“小向,去把術後注意事項拿來給家屬。”
被點名的護士“啊”了一聲,慌忙應著“好”,轉身快步走出了病房,像是生怕晚一秒就會錯過什麼。
蘇依依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隻是專注地看著蘇橙。季玄走到她身邊,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我去辦住院手續,你在這兒等著。”
蘇依依點點頭,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窗邊、神色不明的張也,忽然覺得,這病房裡的氣氛,似乎比急救室外還要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