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當然聽出了尹夫人話裡話外的要挾，卻還是應了下來。他心裡打得門兒清——真要讓尹夫人自己去辦這事，指不定等她回來，外麵已經傳成“季家向卓家提親”的版本了。
要是這傳言讓蘇依依聽見，以她那敏感的性子，指不定又要鬨出什麼誤會，到時候才是真給自己找了麻煩。
“好，我這兩天準備些禮物，送過去。”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電話那頭的尹夫人聲線明顯雀躍了些：“行，我最近忙著給你籌備生日宴，正好沒空，你替我分擔分擔。”
生日宴？季玄愣了一下——是啊，已經7月了，馬上就要到自己的生日，最近被蘇依依和公司的事攪得暈頭轉向，居然把這茬忘得一乾二淨。
見他半天沒吭聲，尹夫人又追問道：“你跟那個蘇依依現在到底什麼情況？她同意跟你在一起了？她那婚離乾淨了嗎？”
季玄知道她在套話，不想多費口舌，敷衍地“嗯”了一聲。
尹夫人不屑地嗤笑：“我倒是不想管你的私事，但你自己得擦亮眼睛。現在的女人啊，誰不會對鑽石王老五動心？”說完，她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手速快得像怕被拉住爭執——再聊下去，指不定兒子又要跟自己吵起來。
她看著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蘇依依這樣的女人，她見得多了——家裡有點小錢，卻沒什麼深厚背景，擇偶的最優選自然是找個背景深厚的鑽石王老五。可她又有什麼資格涉足季家？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純屬癡心妄想。
既然蘇箏已經失敗了，那她絕不能讓卓兒也失手。無論怎麼說，卓家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強強聯合才是婚姻的最終歸處，這點她比誰都清楚。
夜幕很快降臨，蘇橙在廚房裡忙忙碌碌地做著晚餐，煎牛排的滋滋聲混著香料的氣息飄滿了整個屋子。他習慣性地往窗外瞥了一眼，卻看見院子籬笆外蹲著一個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往屋裡張望。
蘇橙心頭一緊，卻沒聲張——怕嚇著客廳裡的蘇依依。他不動聲色地從刀架上拿起一把料理刀，悄悄拉開後門，腳步輕得像貓。
“你是誰？想乾什麼？”他站在黑影身後，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手裡的刀刃在月光下閃著寒光。那黑影不慌不亂，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整個人鬆弛得像沒骨頭，麵對著近在咫尺的刀，竟輕聲笑了起來：“可以啊，有了弟弟就是不一樣，現在家裡安全多了。”
蘇橙這才在月光下看清來人的臉，趕緊收起刀，撓了撓頭：“原來是季玄哥！你怎麼站在外麵？快跟我進去吧，我做了好多好吃的，有你愛吃的黑椒牛排。”
季玄的目光透過窗戶，落在客廳裡看書的蘇依依身上，她的側臉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他輕輕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你姐姐為什麼一直拒絕我，明明……我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
蘇橙站在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屋裡：“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季玄愣了一下，轉頭看他：“什麼意思？”
“我跟我姐重新相認的時間不長，但我看得出來，她性格獨立，最討厭依附彆人。”蘇橙的語氣沉了沉，“她以前好不容易信任一個男人，結果被背叛得徹徹底底，現在對感情有防備，再正常不過。”
他轉頭看向季玄，眼神認真：“你不是普通人，她跟你在一起，意味著要承擔更多壓力和風險。你身邊的那些鶯鶯燕燕，哪個不是家世顯赫？她甚至很難平起平坐地對她們發怒，讓她們滾蛋——你說，她哪來的膽子，毫無顧忌地跟你在一起？”
季玄怔怔地聽著，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他確實沒想過這一層，隻覺得蘇依依是在抗拒尹夫人，卻沒料到她心底藏著這麼深的顧慮。更讓他意外的是，蘇橙這個剛相認不久的弟弟，竟比自己更懂她。
“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態度。”季玄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有時候覺得我們兩情相悅，就差一層窗戶紙；有時候又覺得離她好遠，根本碰不到。”
蘇橙咧了咧嘴，露出少年人特有的促狹：“我都能看出來你重要，你居然還覺得自己不重要？”他冷笑一聲，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成熟許多的男人，忽然覺得年齡也不過如此，“不重要的人，我姐會在這幾十天裡，對你牽腸掛肚嗎？”
他雙手背在身後，扭頭看向季玄：“怎麼說？要不要跟我一起進去？”
季玄搖了搖頭，目光再次投向屋裡的蘇依依，語氣裡帶著釋然：“不了。但你今天的話，我都聽進去了。我會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麼跟她相處。”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多謝，小舅子。”
說完，他轉身離開，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
蘇橙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他其實挺喜歡這個看起來精明卻偶爾犯蠢的男人，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也一樣。
“蘇橙，你怎麼在外麵？還拿著刀？”蘇依依在廚房沒看見他，尋了出來，看到院子裡的刀，嚇了一跳。
“哦，剛才雞跑出來了，我在追。”蘇橙聳聳肩，笑得一臉坦然。
。。。
酒足飯飽後，蘇依依回到房間，很快就睡著了。這一晚睡得格外沉，連夢都沒有做。直到太陽曬屁股了，她才緩緩坐起來，拿起手機看了看——已經10點了，季玄那邊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微信的最後一條記錄，停留在五天前。
她沒來由地一陣心焦，爬起身紮了個高高的馬尾，想讓自己精神些。樓下靜悄悄的，她打開房門走下去，蘇橙果然不在家，桌子上留了張紙條，上麵寫著：“我出去逛逛。”
她吃著蘇橙留的早餐，嘴裡的三明治明明味道很好，卻怎麼也咽不下去。她忍不住拿起手機，反複刷新著季玄的微信主頁，刷來刷去，還是沒有新消息。心裡的煩躁像野草一樣瘋長。
季玄纏著她的時候，她隻覺得煩；可他突然抽離，一點消息都沒有，她才真切地體會到什麼叫“魂牽夢繞”。她無時無刻不在想，手機什麼時候會傳來他的消息，簡直快要瘋了。
正發著呆，門口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這聲音既不是蘇橙的輕叩，也不是喬恩的急促，蘇依依提高警惕，朝著貓眼看過去——還沒看清人，外麵就傳來艾米高昂的聲音：“依依！快開門！我有急事找你！”
蘇依依趕緊打開門，看見艾米跑得滿頭是汗，妝容都花了。
“怎麼這麼著急？”她順手遞過一張紙巾。
“哎呀，來不及擦了！”艾米一把揮開紙巾，抓住蘇依依的胳膊，語氣裡帶著驚天八卦的興奮，“我剛聽說，季玄要跟卓兒訂婚了！真的假的？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啊？”
蘇依依的身體猛地一僵，手裡的牛奶杯差點摔在地上。她定了定神，強裝鎮定：“你從哪兒聽說的？”
“公司群裡都在傳！”艾米壓低聲音，眼神裡閃爍著八卦的光芒，“說是尹夫人親自敲定的，還說卓兒考上研究生，季玄去送賀禮的時候，兩家就把婚事定了！”
蘇依依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過氣。她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聲音輕飄飄的：“知道了。”
“知道了？你就這反應？”艾米急了，“那可是結婚啊！你跟季玄……”
“我和他本來也沒什麼。”蘇依依打斷她，語氣裡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吃早餐嗎，很好吃。”
她轉身走到沙發邊坐下，拿起手機，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卻遲遲不敢落下。原來那些焦躁的等待，那些隱隱的期待，終究還是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