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尹夫人此刻的狀態明顯是情緒上頭了，臉頰漲得通紅，胸口劇烈起伏。這種時候任何勸說都可能火上澆油，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安靜，讓她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果然，見沒人搭話，尹夫人胸口的起伏漸漸平緩了些。她大口喘著粗氣，窗外的風順著半開的窗戶吹進來，帶著雨後的涼意，將心頭那股灼燒般的煩躁吹散了幾分。
尹夫人終究不是糊塗人，心裡跟明鏡似的——強扭的瓜不甜。她確實可以動用手段強行推進訂婚，哪怕季玄全程不配合，就算儀式上沒有新郎，也能硬著頭皮完成。
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他就算看在季家臉麵的份上，不跟自己徹底撕破臉，也絕不會真心和卓兒過日子。彆說相敬如賓，怕是連話都懶得說。更彆提生兒育女、延續香火了……想想都覺得頭疼。
“算了……不行，不能強來。”她用力掐了掐眉心，儘力讓自己恢複理智，長長歎了口氣，扶著沙發扶手慢慢站起身。
“其實，我不能容忍蘇依依，一開始確實是因為她的身份。”尹夫人轉頭看向管家，眼神複雜，帶著一絲迷茫，“她是二婚，家世又普通，我總覺得配不上我兒子，換作任何一個母親，怕是都會有這種顧慮，對嗎？”
“可現在，我更覺得可怕，簡直騎虎難下。”她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濕漉漉的庭院，“她到底有什麼本事，能把季玄的心思拿捏得這麼緊？”
管家連忙點頭，小心翼翼地勸道：“夫人的顧慮我懂。但退一萬步說，如果蘇依依真的能影響季總……咱們為什麼不換個思路，把她化敵為友，為我所用呢？”
這話像一道光，瞬間照亮了尹夫人的思緒。她猛地回頭，眼睛亮得驚人：“你展開說說！”
“您看啊，現在您跟季總的關係……”管家頓了頓，措辭謹慎，“確實不太融洽。如果蘇依依真能讓季總聽進去話，那我們隻需要讓她聽您的話，不就皆大歡喜了？”
“這樣既省去了您跟季總爭吵的麻煩，又能間接掌控季總，拉攏一個女人，總比跟季總硬碰硬要容易得多，不是嗎？”
尹夫人的心頭狠狠一動——對啊！自己一直鑽牛角尖，想著要跟蘇依依爭個高低，證明兒子是自己的，卻沒想過這條路。既然硬的行不通，不如走迂回路線？
可這份歡喜隻持續了短短十分鐘，她又皺起了眉：“如果我現在承認蘇依依，那卓家那邊怎麼交代？”畢竟，卓家這次的計劃，她多少是知情甚至默許的，現在突然變卦，卓家怕是要恨死她了，說不定還會覺得是她聯合兒子在消遣他們。
真想給自己一巴掌，怎麼早沒想到可以拉攏蘇依依這一招？現在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
管家看出了她的顧慮，微微一笑：“夫人，您彆內耗。說到底，最重要的始終是您和季總，其他人，終究是外人，插不進你們母子的核心關係。”
“卓家那邊，確實需要安撫，但也不是沒辦法。”管家湊近一步，壓低聲音，“您看現在網上的輿論，不正好有兩種說法嗎？一種說季總和卓小姐發生了什麼，另一種說就是喝多了，什麼都沒發生。”
尹夫人呆呆地點頭，等著她的下文。
“我們就按第二種說法來。讓季總那邊發個官方公告，澄清隻是朋友聚會喝多了，被有心人惡意炒作，再讓法務部發個律師函警告那些造謠的自媒體。”管家條理清晰地分析，“輿論這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隻要官方態度強硬，很快就能平息下去。”
“至於卓家……”管家笑了笑，“您可以私下找卓夫人聊聊，就說季玄性子倔，強逼隻會適得其反，不如先緩一緩，以後再從長計議。卓夫人是個明事理的，應該能懂您的意思。”
尹夫人的眉頭漸漸舒展，心裡的天平開始傾斜。確實，比起季玄的終身幸福和季家的穩定，卓家的不滿根本算不了什麼。
“你說得對。”她終於鬆了口，語氣裡帶著一絲釋然，“就這麼辦。你先去擬個公告草稿，我等會兒給季玄打個電話，讓他那邊配合一下。”
管家連忙應下，轉身準備去辦。客廳裡終於恢複了平靜，尹夫人望著窗外的雨過天晴，第一次覺得，或許蘇依依的存在，未必是件壞事。
……
另一邊，彆墅裡，季玄正悠哉地靠在床頭刷新聞。
“季總。”蕭珩推門進來，臉色有些發青，語氣也透著無奈。
“怎麼了？”季玄頭也沒抬，漫不經心地問。
“蘇小姐……好像生病了。”蕭珩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季玄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手裡的手機“啪”地掉在被子上：“你說什麼？生病？”
他幾步衝到蕭珩麵前，眉頭擰成了疙瘩，語氣裡滿是緊張：“什麼病？嚴重嗎？她在家裡還是在醫院？”
說著就抓起外套往門口衝，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立刻見到蘇依依。
可他還沒跑出公寓大門，手機就響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他腳步一頓——是總部董秘的號碼。
他不耐煩地接起：“什麼事？”
“季總，總部有緊急事情，需要您立刻參加視頻會議。”董秘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我現在有要緊的事，你們先……”季玄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
“抱歉季總，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涉及到海外市場的重大決策，必須由您親自定奪，這個會，真的不能請假。”董秘的語氣異常堅定，“所有董事都已經在線等您了。”
季玄的腳步僵在原地，進退兩難。一邊是生病的蘇依依，一邊是不能缺席的緊急會議，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蕭珩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暗暗歎氣——早就讓他彆玩什麼“試探真心”的把戲，現在好了，報應來了。
季玄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總部的會議有多重要，尤其是涉及海外市場，一旦決策失誤，損失將不可估量。可蘇依依……她一個人在家生病，會不會很嚴重？有沒有人照顧她？
無數個念頭在他腦海裡翻騰，手機還在耳邊響著董秘的催促聲。
最終，他閉了閉眼，像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對電話那頭說：“知道了，我馬上到書房。”
掛了電話，他轉身對蕭珩說：“你現在立刻去蘇家，看看蘇依依的情況，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如果嚴重，馬上送醫院，送我們家的醫院！”
“是。”蕭珩不敢耽擱，立刻轉身離開。
季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低頭看了看掉在被子上的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蘇依依的微信聊天界麵。他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放下，轉身快步走向書房——現在，他隻能先相信蕭珩能照顧好她了。
隻是不知道，蘇依依生病，是不是和自己有關。
一想到這裡，季玄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揪緊了，連腳步都變得沉重起來。他突然厭惡自己，搞什麼破“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