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依依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的日頭已經斜斜地掛在天邊，金紅色的光透過紗簾篩進來，在地板上洇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看這光景，分明已經到了下午。
她剛睜開眼，睫毛還沒來得及扇動，就撞進了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眸裡。
距離不過五厘米。
那雙眼生得極好，睫毛又密又長，像兩把小扇子。
這種感覺真是奇妙啊。
她下意識地動了動指尖，季玄也醒了，眼皮懶洋洋地掀開一條縫，嘴角很快漫上一抹笑意，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像隻饜足的大型貓科動物，渾身都透著股漫不經心的性感。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麼？”蘇依依的聲音還有些發啞，帶著剛睡醒的黏糊勁兒。她記得今天是周一，按晟啟的風格，他這個點早該坐在會議室聽彙報了。
“要去的，今天理應聽各部門報進度。”季玄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輕響，聲音裡還裹著沒散儘的睡意，“但是今天不想去。”
……
蘇依依在心裡偷偷咋舌——真夠任性的。
季玄伸完懶腰，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吻，帶著點清晨的涼意，然後轉身趿著拖鞋往衛生間走，很快傳來嘩嘩的水聲。
蘇依依坐在床上，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忍不住嘖嘖稱歎他的隨性——果然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連上班都能這麼隨心所欲。
她慢吞吞地坐起身，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睡裙，剛把裙子套到身上，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季玄放在枕邊的手機。
那手機一直在亮，隔幾秒就閃一下，雖然調了靜音，沒發出半點聲響，但屏幕的光在半暗的房間裡格外紮眼，一下下挑動著人的神經。
蘇依依的手條件反射地伸了過去，想把手機遞給在衛生間的他，免得耽誤了正事。可指尖剛碰到手機殼的冰涼，屏幕又亮了，上麵跳出一串未接來電提醒，最上麵的名字是“卓兒”，後麵跟著個紅色的數字“48”，刺眼得很。
她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麼東西硌了下，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悶堵湧了上來。但也就一瞬，她又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了——不管怎麼說，偷看彆人手機總是不好的，哪怕隻是瞥到了來電顯示。
想了想，她還是把手機放回原位，指尖殘留著磨砂殼的粗糙觸感。
接下來的幾分鐘，她坐在床沿，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床單的紋路。手機還在不知疲倦地亮，每亮一次，她的心跳就亂一下。她使勁憋著不去看，可那點光亮像長了鉤子，總把她的視線往那邊勾。
直到衛生間的門“哢噠”一聲開了，季玄裹著一身水汽走出來，空氣裡頓時彌漫開一股濕噠噠的古龍香，清冽中帶著點侵略性。他一眼就看見蘇依依縮在床角，背對著他，肩膀微微繃著，旁邊的手機還在固執地亮著。
季玄心裡瞬間有了數，非但沒生氣，反而偷偷樂了——看這架勢，蘇依依八成是瞧見手機上的內容，吃醋了。
他故意放慢腳步走到床邊，膝蓋輕輕蹭了下她的小腿，見她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下，才繞到床的另一邊，慢悠悠地拿起手機。
屏幕正好又亮了，“卓兒”兩個字赫然在目，48個未接來電像小旗子一樣插在上麵。
他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原來蘇依依是為這個吃醋。
“我沒碰你的手機，雖然看見了。”蘇依依的聲音從床角飄過來，悶悶的，帶著點說不清的怨氣，像個受了委屈又不肯明說的孩子。
但季玄聽著，這怨氣裡卻裹著點撒嬌的意味，甜絲絲的。
正想著，手機又亮了，這次跳出來的是“卓母”。季玄挑了下眉，按下接聽鍵。
蘇依依見狀，立刻撐著床單想往遠處挪，給他們騰地方說話。可剛起身，就被季玄一把撈了回去，結結實實地按在了懷裡。他身上的浴巾鬆鬆垮垮地裹著，皮膚的溫熱透過薄薄的睡裙滲過來，燙得她臉頰發麻。
蘇依依瞪圓了眼睛看他，隻見他勾著唇角，慢悠悠地按下了外放鍵，眼裡閃著點狡黠的光。
“季總，方便說話嗎？”電話那頭傳來卓母的聲音，啞得厲害，聽得出是熬了一整夜沒合眼，透著說不出的疲憊和焦慮。
“嗯。”
季玄的聲音依舊冷冰冰的，沒什麼情緒，可低頭看懷裡人的時候，眼神卻軟得像水，滿是寵溺。
“你那天走得急，卓兒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沒接……”卓母的聲音頓了頓，帶著明顯的哽咽，“孩子這兩天飯也不吃，覺也不睡，就守著手機哭，你看……能不能跟她好好說兩句？就當給我個麵子。”
“您家這局設得這麼周全，現在倒怪我不接電話了？”季玄輕笑一聲，那笑聲裡的嘲諷藏都藏不住，“轉告你家女兒，我暫時信她對這事知情不深，但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在，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女孩子的哭聲，細細碎碎的，雖然隔著聽筒，卻聽得真切。蘇依依猛地抬起頭——卓兒肯定就在旁邊聽著。季玄這態度，也太直接了吧？
“可是……”卓母還想說什麼，季玄已經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他把手機扔回床頭，低頭正好對上蘇依依的眼睛，她的瞳孔圓圓的，像隻受驚的小鹿，可愛得緊。
“看見我手機上那麼多未接來電，倒是沉得住氣，沒幫我接？”季玄捏了捏她的手，指尖故意在她手背上劃了下，語氣裡帶著點調侃。
蘇依依頓時有種被戳穿心思的窘迫，使勁想把手抽回來，可他握得更緊了，力道不大，卻讓她掙不開。
“把你指紋錄進去。”季玄不由分說，抓過她的手，打開手機的指紋設置界麵，把她的手指一個個按在識彆區上。
蘇依依的心跳得飛快，心裡湧上一陣莫名的悸動。她以前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的季玄，會有這樣的一麵——昨天還在她身邊安睡，今天就握著她的手，把手機指紋錄進去，把最私密的東西毫無保留地敞開給她。
“你就不怕我半夜趁你睡著，把你賬上的錢都轉走？”她忍不住開了句玩笑，想衝淡這過於親密的氛圍。
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叫什麼話啊！季玄那身家，哪是她能隨便轉走的？萬一他當真了，覺得自己圖他的錢怎麼辦？
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多說，任由他的手心貼著她的指尖，暖烘烘的。
指紋很快錄好了，季玄看著屏幕上“指紋已添加”的提示，滿意地勾了勾唇角。
蘇依依正盯著他的側臉發呆，自己的手機突然在床頭櫃上震了起來，嗡嗡的震動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響亮。她手忙腳亂地在床頭櫃上摸了一陣，才抓到震個不停的手機。
“依依，是我，章平。”電話那頭傳來章平沉穩的聲音。
一聽這聲音，蘇依依瞬間清醒了，坐直了身子：“章叔，怎麼了？出什麼事了？”章平沒事不會這個點給她打電話。
“沒什麼大事，就是跟你說一聲，蘇橙今天帶了個女孩子過來，我看她身上傷得挺重，就先安排住院了，你彆擔心。”章平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
蘇依依心裡咯噔一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