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複一日,幽藍的囚籠、冰冷的審訊、壓抑的放風,構成了一個令人絕望的循環。每一次被帶離再送回,都像是在提醒林宸和蘇慕雪,他們隻是“共識”龐大機器中待處理的零件,命運早已被標注在某個冰冷的程序序列裡。“淨化”的陰影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於頂,隨時可能落下。
然而,就在這看似鐵板一塊、毫無縫隙的絕對秩序中,林宸那顆曆經磨難卻從未真正屈服的心,開始捕捉到一些極其細微的、不和諧的雜音。
起初隻是模糊的感覺。在一次被押送往審訊室的路上,通道一側的守衛進行例行交接。當林宸經過時,新來的那名守衛,其深黑色護目鏡似乎在他身上多停留了零點幾秒。那目光不再是純粹的掃描和監視,似乎……夾雜著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某種愛莫能助的歉意?速度極快,稍縱即逝,快到林宸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但有了第一次,他開始格外留意。在放風大廳,當那名被“淨化”後的囚犯如同破布般被拖走時,林宸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高處的守衛。他捕捉到,並非所有守衛都無動於衷。其中一兩個,他們的站姿似乎有瞬間極其細微的僵硬,握住武器的指節微微泛白,雖然很快恢複如初,但那瞬間的異常卻落在了林宸眼中。
這些銀灰色的製服之下,似乎並非全是冰冷的機器。某些個體,或許仍殘存著未被完全磨滅的情感與良知?
更大的發現來自於他對環境近乎偏執的觀察。在多次往返通道和經曆能量掃描後,林宸發現,“靜滯牢獄”這套精密運轉的係統,也並非完美無瑕。
他注意到,東側那條主要能量輸送管道,每當完成一次大規模“淨化”程序後的第三十七分鐘,其外部防護力場會產生一次持續約一點五秒的、規律性的微弱衰減。這或許是係統冷卻或能量重新調配導致的必然波動,但這一點五秒,或許就是可乘之機。
他還發現,西區第三觀察哨的自動掃描探頭,在每次完成一百八十度水平掃描後,垂直複位時會有一個極其短暫的、小於零點八秒的聚焦盲區。這可能是機械結構本身的微小誤差累積所致。
以及,在放風大廳,那籠罩全場的無形力場,其能量供給似乎並非均勻分布,有幾個點的波動相對明顯,雖然不足以突破,但若是從內部進行精準乾擾……
這些發現微乎其微,單獨看來幾乎毫無用處。但在一個看似毫無破綻的係統中,任何微小的、可預測的漏洞,都是黑暗中的一絲微光。
林宸的心臟因為這些發現而加速跳動。他意識到,“寰宇共識”內部並非他們宣稱的那樣是鐵板一塊的絕對統一。有個體情感的殘留,有係統運行中無法完全避免的微小瑕疵。這些,都成為了希望可以滋生的縫隙。
他急需將這些發現告訴蘇慕雪,更需要知道她那邊是否有類似的觀察。然而,下一次放風時間似乎遙遙無期,而時間卻不等人。
就在這種焦灼的期盼中,轉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降臨。
一次常規的“營養補給”時間。牆壁滑開,並非守衛,而是一個低矮的、無聲滑行的多功能維護機器人,其機械臂托著兩管標準化的營養膏。這是日常程序,機器人放下補給便會離開。
林宸如同往常一樣,麵無表情地拿起一管。然而,就在他指尖接觸到冰冷的管身時,一絲極其微弱的、非標準的能量波動從管壁傳來,瞬間引起了他的警覺!
他不動聲色地握緊營養管,目光快速掃過機器人。機器人毫無異常,完成指令後便無聲滑走,牆壁閉合。
囚籠內再次恢複寂靜。林宸的心卻怦怦直跳。他仔細檢查手中的營養管。外觀與其他毫無二致。但他確信剛才的感覺絕非錯覺。
他凝神感應,指尖緩緩劃過管壁。終於,在管底一個極其不起眼的接縫處,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微小的、幾乎與塑料材質融為一體的凸起!
那不是生產瑕疵!那是一個被巧妙附加上去的微型能量印記!
他立刻將全部精神集中於此,小心翼翼地用一絲微弱到極致的星穹之力去觸碰那個印記。
嗡……
一股極其隱晦、加密過的信息流瞬間湧入他的腦海!信息量不大,卻如同暗夜中的驚雷!
那是一副簡略的、動態的通道能量流圖,其中標注了幾個關鍵節點的薄弱時段,與他之前的觀察相互印證!還有一個極其複雜的、不斷變動的安全密碼算法片段,似乎是針對某類門禁係統的!
信息的最後,是一個簡單的符號——一簇在黑暗中頑強燃燒的微小火焰。
薪火!
是淩玥提到的“薪火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