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潛仿佛永無止境。周遭心淵之海的暗藍色調越來越濃,最後幾乎化為一片吞噬一切光線的漆黑。那來自夥伴們的微弱精神鏈接,此刻已渺茫得如同宇宙邊緣的星光,幾乎無法感知。絕對的孤獨與寂靜包裹著林宸的意識,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這裡失去了意義,唯有不斷下沉的失重感是唯一的坐標。
就在他以為這片黑暗將是永恒之時,腳下——或者說意識感知的下方——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點光亮。
那光點迅速擴大,扭曲、旋轉,最終化作一個熟悉的、令他靈魂顫栗的場景。
……回到了那個決定命運的古老遺跡。
他不再是旁觀者,而是再次成為了那個年輕、充滿渴望又帶著一絲懵懂的自己。冰冷的空氣帶著陳腐的氣息灌入鼻腔,遺跡牆壁上斑駁的古老壁畫在手中照明石的微光下若隱若現。心臟因激動和未知而劇烈跳動的聲音,在自己耳鼓中轟鳴。
一切細節都完美複刻,甚至比真實記憶更加清晰、更加銳利,仿佛用刀子刻印在他的感知裡。
他看見“自己”的手,帶著一絲顫抖,觸摸向了遺跡中央那座石台上懸浮的物體——那枚後來被他稱為“核心”的、蘊含著無儘星穹之力的神秘結晶。
觸感冰涼,繼而灼熱。
曆史本該在此刻重演:核心溫和地亮起,認可了他,化作一道暖流融入他的體內,開啟了他傳奇的星穹修煉者之路。
但,這一次,變了。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核心的刹那——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能量洪流,沒有絲毫緩衝,沒有絲毫認可的過程,如同積鬱了億萬年的毀滅火山,轟然爆發!
那不是金色的、充滿希望的星穹之力,而是最純粹、最暴戾、最黑暗的毀滅性能量!漆黑如墨,卻又閃爍著足以撕裂靈魂的慘白熾光!
“不——!”年輕的“他”發出驚恐的尖叫,但聲音瞬間被能量的咆哮所淹沒。
能量以他為中心,呈絕對毀滅的環狀衝擊波,瘋狂擴散開來!
古老的遺跡?如同陽光下的沙堡,連一微秒都無法堅持,瞬間化為最原始的粒子,湮滅消失。
腳下的星球?大地開裂,岩漿噴湧,地核在那毀滅性能量的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隨即整顆星球如同被巨錘擊中的雞蛋,在無聲的宇宙真空中,轟然解體,化為一片擴散的星際塵埃!
而這,僅僅是開始。
毀滅的洪流沒有絲毫減弱,反而以指數級的速度膨脹,衝向最近的星係!
林宸的意識被迫懸浮在這片暴走的能量中心,他“看”到熟悉的星係在眼前放大。他看到了他出身的那顆邊陲星球,看到了小鎮上升起的炊煙,看到了母親正在院子裡晾曬衣物……
“不!停下來!快停下來!”他瘋狂地嘶吼,試圖控製那毀滅的核心,但他的意誌在這股力量麵前,渺小得如同塵埃。他感覺自己不再是力量的主人,而是成了一個可悲的、被力量裹挾著前進的坐標點,一個毀滅的信標。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道毀滅衝擊波,無情地掃過他的家鄉星球。
沒有爆炸,沒有轟鳴。在那絕對的力量層麵,連毀滅都顯得如此“靜謐”。星球就像是被橡皮擦從宇宙畫卷上輕輕抹去,連同上麵的一切生命、一切記憶、一切溫暖與牽掛,徹底消失,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母親回頭張望的側影,永遠凝固,然後化為虛無。
“不——!!!”林宸的意識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那痛苦遠超肉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是靈魂被徹底碾碎的劇痛。
但災難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