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扇與星辰共鳴的石門在低沉的嗡鳴中緩緩滑開,露出其後深不見底的黑暗時,成功開啟它的喜悅與成就感,瞬間被一種更為古老、更為沉重的氣息所取代。門內湧出的空氣帶著一股陳腐的涼意,仿佛封存了萬載時光,同時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能量波動,讓所有人的靈覺都在發出無聲的警報。
“保持警惕,三人一組,交替照明,緩速前進。”林宸的聲音在團隊通訊頻道中響起,沉穩依舊,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他率先邁步,踏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身後,秦虎、蘇婉等核心成員緊隨其後,隊員們按照既定戰術隊形,魚貫而入。
強光手電的光柱刺破黑暗,揭示出一條巨大而空曠的甬道。甬道四壁光滑如鏡,材質與外麵的石門類似,卻沒有任何裝飾或刻痕,隻有無儘的延伸,仿佛通往地心深處。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被放大了無數倍,更添幾分詭秘。
起初,一切正常。隊員們謹慎地記錄著環境數據,探測著能量反應。然而,隨著深入,一種微妙的變化開始發生。空氣似乎變得粘稠起來,光線在遠處扭曲,耳邊開始出現若有若無的低語,像是無數亡魂在竊竊私語,又像是內心深處被遺忘的記憶在悄然複蘇。
“不對勁。”蘇婉忽然停下腳步,秀眉微蹙,她天生靈覺敏銳,此刻感覺尤為強烈,“這裡的能量場在乾擾我們的感知,甚至……在影響我們的思維。”
她的話音剛落,走在側翼的一名年輕隊員突然發出一聲驚叫,手電筒“哐當”掉在地上。他滿臉驚恐地指著空無一物的前方,聲音顫抖:“蟲……蟲子!好多變異的蟲子!它們爬過來了!快開槍!”
“哪裡?小李,冷靜!前麵什麼都沒有!”他身旁的同伴試圖按住他。
但為時已晚。仿佛某種開關被觸發,整個甬道的能量場驟然劇變。四周的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般劇烈扭曲、破碎,強光手電的光芒被無形的力量吞噬,黑暗如同活物般湧來,瞬間將所有人吞沒。
林宸隻覺得眼前一花,周遭的隊友、冰冷的甬道瞬間消失無蹤。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斷壁殘垣之中,焦糊與血腥的氣味充斥鼻腔。天空是壓抑的暗紅色,巨大的、扭曲的異星生物母巢盤踞在昔日繁華的城市中心,無數猙獰的爪牙如同潮水般湧出。
“不……這裡是……滬海市?”林宸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看到了熟悉的地標建築在能量光束中轟然倒塌,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人類臨死前淒厲的慘叫。街道上,驚慌失措的人群在奔逃,卻被無情的觸手卷起、撕碎。他看到了一張張絕望而熟悉的麵孔——是他曾經沒能救下的戰友,是他在災難初期眼睜睜看著被吞噬的平民。
“快走!這邊!守住第三防線!”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從他身邊跑過,對著他嘶吼,那是他曾經的副官。
林宸下意識地想跟上,想戰鬥,想阻止這一切。但他的身體卻像是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防線被突破,看著火光吞噬一切,看著那顆孕育著希望的藍色星球在視野中逐漸被黑暗與死亡籠罩。
一種撕心裂肺的無力感和愧疚感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內心。這是他內心深處最深的恐懼——未能守護家園,未能挽救同胞,身為先行者卻無力回天的巨大挫敗。
“這就是你的罪……”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充滿了誘惑與譴責,“你本可以做得更好,你本可以阻止這一切……是你的猶豫,你的弱小,導致了這一切……”
畫麵再次流轉,他看到了父母在混亂中失散,音訊全無;看到了摯友為了給他爭取時間而自爆,化作漫天血雨……每一幕都是他內心最不敢觸碰的傷疤,此刻被血淋淋地揭開,無限放大。
悲傷、憤怒、自責、絕望……種種負麵情緒如同海嘯般衝擊著他的精神壁壘。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青筋暴起,緊握的雙拳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不!這不是真的!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這無儘的悔恨與絕望吞噬的刹那,一點靈光在他靈魂最深處頑強地閃耀起來。那是他無數次在絕境中錘煉出的、永不屈服的意誌核心。
“這些都是過去!是幻象!”林宸猛地怒吼出聲,聲音在幻境中炸響,帶著決絕的精神力量,“過去無法改變,但未來仍在我手!我的心,豈是你們這些無主殘念能夠動搖的?!”
他強行閉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慘烈的幻象,不再去聽那些蠱惑的低語。他將所有的精神力向內收斂,如同老僧入定,牢牢守護住識海中央那一點不滅的明光。
“守心凝神,觀想本我……”他默念著曾經在無數修煉難關中總結出的心法口訣。在他的識海中,一個清晰無比的、代表著“真我”的形象逐漸凝聚——那不是戰無不勝的英雄,也不是飽經滄桑的旅人,而是一個眼神清澈、道心堅定、永遠朝著前方邁步的求索者形象。這個“本我”形象散發出柔和而穩固的光芒,將周圍侵襲而來的負麵情緒和扭曲幻象一一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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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的侵蝕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林宸猛地睜開雙眼,眸光如電,已然徹底恢複了清明。他依舊站在那條空曠的甬道中,四周的黑暗能量如同有生命般纏繞流動,而他的隊員們,則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臉上呈現出各種極端痛苦、狂喜或迷茫的神色。
秦虎雙目赤紅,渾身肌肉緊繃,正對著空氣瘋狂地揮舞著拳頭,嘶吼著:“來啊!你們這些雜碎!放開我的兄弟!!”他仿佛回到了曾經失去戰友的戰場上。
蘇婉則淚流滿麵,跪倒在地,向著虛空伸出雙手,喃喃著一個名字:“媽媽……彆走……求你彆離開我……”她見到了早已病逝的母親。
年輕的小李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嘴裡不斷念叨著:“我錯了……我不該抄近道……對不起……隊長,救救我……”他陷入了某種因自身失誤導致嚴重後果的愧疚幻境中。
還有其他隊員,有的在瘋狂大笑,追逐著不存在的財富與權力;有的在絕望哭泣,承受著背叛與離棄的痛苦……每一個人都被拖入了獨屬於自己的心魔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