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的米漿還在咕嘟咕嘟地冒著細泡,木勺貼著鍋邊慢慢轉了一圈,陳硯舟手腕輕輕一收,火勢便小了下去。他沒抬頭,隻是把最後一勺溫水順著勺背滑進鍋裡,動作熟練得像呼吸一樣自然。
外麵巷子剛安靜沒多久,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這次不是亂糟糟的人群,而是整齊有力的踏地聲,皮靴踩在青石板上,一聲比一聲近。
“清場!”一個女聲乾脆利落,“無關人員立即撤離!”
是沈君瑤。
她帶著一隊防暴隊員從巷口推進來,盾牌在前,長棍收在腰間,動作標準得像教科書。街坊們還沒走遠的趕緊往後退,有人小聲嘀咕:“這又是怎麼了?剛喝完粥就要查灶台?”
沒人笑得出來。
沈君瑤目光掃過後廚窗口,腳步微微一頓,隨即抬手按住耳麥:“目標在內,狙擊手位置確認,三點鐘方向,廢棄寫字樓三樓東窗。”
陳硯舟聽見了,但手上的動作沒停。
蛋液還剩小半碗,他輕輕晃了晃手腕,油鍋滋啦一聲,蛋液滑進去,像一片雲落進夕陽裡。他在心裡默念:這飯,要讓人吃出被護著的感覺,像小時候奶奶端到床邊的那碗,熱乎乎的,誰也不能動你一下。
鍋裡的蛋皮慢慢凝起金黃的邊,他用筷子輕輕推了一圈,把米飯鋪上去,壓實,翻折,蓋好。最後拿小刀在蛋皮頂上劃了個笑臉,撒上一點翠綠的蔥花。
“守護蛋包飯”,成了。
他剛把盤子端起來,廚房門“砰”地被撞開。
沈君瑤一個箭步衝進來,一把將他往牆角拽。她力氣大得驚人,戰術腰帶蹭過灶台,發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
“彆動!”她拔槍,槍口直指對麵樓窗,“有狙擊手!”
話音未落,一聲悶響。
玻璃炸裂的瞬間,陳硯舟看見那顆子彈穿過空氣,像一顆燒紅的釘子,直奔他胸口而來。
時間沒有變慢,也沒有變快。
就在子彈離他還有半米遠時,他手裡那盤剛出鍋的蛋包飯突然輕輕一顫。
金光一閃。
米飯粒像是活了過來,騰空而起,圍著蛋皮打轉,蛋皮像是被什麼撐開,猛地膨脹,變成一麵半透明的弧形屏障,正好擋在兩人麵前。
子彈撞上去,沒有爆炸,沒有穿透。
火光一閃,金屬融化了,滴落下來的那一刻,竟變成一顆裹著焦糖色外殼的巧克力球,“叮”的一聲落在灶台上,還冒著熱氣。
沈君瑤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握槍的手抖了一下,不是因為後坐力——她根本來不及開槍。
她死死盯著那顆“子彈糖”,又猛地抬頭看陳硯舟:“你……早就知道?”
陳硯舟沒有回答。
他輕輕撥開她橫在身前的手臂,走回灶台,拿起木勺,把那顆巧克力夾起來,放進旁邊一碗準備好的甜湯裡。湯麵蕩開一圈漣漪,糖球緩緩下沉。
“這不是第一顆了。”他語氣平靜,像在說今天該換油了,“有些人,總想讓我的鍋冷下來。”
沈君瑤站在原地沒動。
她看著他低頭攪湯,手指穩得不像剛躲過一顆子彈的人。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剛才根本沒躲,連眼皮都沒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