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剛歇,餘燼還在夜空中飄蕩,像是誰撒了一把滾燙的金色紙屑。街麵熱氣未散,人群擁擠著不願離去,有人高舉手機直播,有人緊攥著空碗不肯鬆手,仿佛剛才那場絢爛不是為了慶祝百日,而是某個重要儀式的開端。
陳硯舟站在原地沒動,手依然搭在灶台邊緣。鍋裡的粥還在微微沸騰,氣泡一次次頂起鍋蓋,又被他輕輕按回去。火候正好,不能斷。
就在這時,阿阮往前邁了兩步。
她沒有奔跑,也沒有呼喊,隻是走得格外沉穩,雙馬尾垂在肩頭,裙擺掃過地磚縫裡殘留的彩紙碎片。她從腰間小包裡抽出一張帖子,金邊燙得刺眼,往廚神再世牌匾底座上一拍,發出清脆的聲。
三菜挑戰。她開口,聲音不大,卻壓住了所有的嘈雜,你做三道,我評三道。輸了,心味餐館並入全球美食集團,品牌由我重組。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有人直接喊出瘋了吧,還有個老先生扶著眼鏡喃喃:這丫頭前天還說要把獎學金捐出來,怎麼轉眼就下戰書了?
陳硯舟低頭看了看那張帖子。鎏金大字寫著味決天下,底下還有一行小字:食材自選,時限三刻,勝負由三位匿名食客盲評。
他沒有說話,抬手用腕間的銀勺輕輕敲了敲阿阮腰間的銅鈴。
叮——
清越的聲音蕩開,整條街仿佛都安靜了片刻。
就在那一瞬,他腦海中的一聲,像是塵封多年的門被推開了。眼前的景象變了:展台上那盤琥珀核桃泛著微光,每顆果仁都連著一條淡金色的細線,一直追溯到秦嶺深山的某棵古樹;旁邊一碗素湯,湯麵上浮著的油花清晰地標注出榨取時辰、晾曬天數;就連空氣中飄散的一絲甜香,都被拆解成桂花采摘於晨露未消時,距今38小時。
心味係統,第一次讓他了食材的來龍去脈。
還沒等他回過神,柱子後麵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
眾人回頭,隻見刀疤六整個人蜷縮在廣告牌的陰影裡,一手捂著嘴,一手死死按住胸口。他臉色漲得通紅,眼淚都嗆出來了,嘴裡還含著半塊剛偷吃的琥珀核桃。
那味道太過純粹——甜得沒有一絲工業糖漿的痕跡,香得不似人間該有的滋味。他這個常年吃著地溝油炒飯的人,喉嚨本能地抗拒這種純淨,結果一口氣沒順上來,當場露了餡。
更糟糕的是,他衣領裡的針孔攝像頭,隨著劇烈的咳嗽微微外露,鏡頭反射著冷光。
陳硯舟目光一掃,係統自動標記:信號源鎖定,頻率加密,傳輸目標為城東冷庫b區3號倉——王虎的老巢。
他沒有點破,隻是將銀勺收回腕間,慢條斯理地說:戰書我收下了。
阿阮眨了眨眼:敢接?
三日後。他頓了頓,開席。
話音落下,人群又躁動起來。有人掏出手機搜索三菜挑戰規則,有人嚷著要押注,還有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激動地說:這是近十年來最嚴苛的廚藝對決!比米其林評審還要狠!
阿阮嘴角微揚,轉身就走。裙角一甩,人已經鑽進巷子,消失得乾脆利落。
刀疤六還在那裡咳嗽,臉紅得像煮熟的蝦。他想後退,可雙腿發軟,剛挪動一步,腳下一滑,直接跪倒在展台邊上,攝像機徹底暴露出來。
許錚眼尖,立刻要上前。
陳硯舟抬手攔住。
讓他走。他說。
刀疤六愣住了,抬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