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門虛掩著,餘昭昭的手指無意識地攥著那條舊毯子,指尖微微發顫。她剛醒過來,眼神還有些茫然,像是被人從一場深沉的夢境裡硬生生拽了出來。
門口站著宋小滿,腰間那把柳葉刀已經收鞘,可茶幾上那份合同卻碎得不成樣子——紙片散落如雪,邊緣整齊得不像被撕扯,倒像是被什麼利刃精準地裁開。
“宋姐?”餘昭昭坐直身子,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你這是……”
“我讓我哥彆簽字。”宋小滿語氣平靜,順手把刀往腰間一彆,動作乾淨利落,“他說他不賣,我就替他攔下了。”
餘昭昭沒生氣,反而輕輕笑了。她不緊不慢地把毯子疊好放在沙發上,然後從包裡抽出兩張燙金門票,輕輕放在茶幾上。“行啊,那咱們換個玩法。”她抬眼望向門外灶台的方向,“我不簽獨家了,你讓他做我巡演壓軸嘉賓,現場十萬觀眾,夠不夠給他打廣告?”
陳硯舟正好端著一鍋新熬的安神湯走出來,聽見這話腳步沒停,手腕上的銀勺不經意蹭了下鍋沿,發出一聲清脆的叮當。
“壓軸?”他把湯鍋放在桌上,揭開蓋子,熱氣嫋嫋升起,“你演唱會排練都排到淩晨兩點,讓一個做飯的去站c位?”
“怎麼不行?”餘昭昭挑眉,“你是唯一能讓我睡著的人,比任何助眠藥都管用。觀眾看到我精神煥發地上台,不就是最好的宣傳?”
陳硯舟沒接話,低頭看了眼那兩張票。他伸手拿起一張,指尖剛觸到票麵,腕上的銀勺突然輕輕一震,像是被什麼刺到了。
他不動聲色地將票翻過來,對著燈光細看。油墨亮得有些過分,邊角還帶著詭異的熒光藍。心味係統無聲運轉,食材溯源的本能自動啟動——這票用的印刷油墨,鉛含量超標三百倍。長期接觸,神經反應會變遲鈍,記憶力下降,嚴重了會影響睡眠中樞。
難怪她總是睡不好。
他輕輕笑了笑,把票折成一隻紙船,小心翼翼地放進湯裡。湯麵蕩開一圈圈漣漪,紙船漂浮著,船頭不偏不倚地朝向餘昭昭。
“你這票,有毒。”他說。
餘昭昭一愣:“你說什麼?”
“鉛。”陳硯舟用勺子輕輕攪動湯水,“印得太花哨,重金屬析出快。你天天揣在兜裡,手摸完票又摸臉,吃東西前也不記得洗手,毒素早就進血液了。”
她下意識縮了縮手。
“不過現在沒事了。”他指著那碗湯,“這湯裡有山藥、蓮子、龍骨草,能吸附重金屬。泡個十分鐘,毒素就析出來了,湯色會變青。”
果然,不到片刻,原本乳白的湯麵泛起一層淡淡的青暈,像是初春池塘剛剛解凍時泛起的波光。
陳硯舟把紙船撈出來,抖掉水珠,遞還給她:“淨化過了。用真正的星光換合作,怎麼樣?”
餘昭昭沒有接,隻是盯著那碗湯,臉色變了又變。她出道八年,見過太多人搶著要她的資源,也見過更多人想借她炒作。可從來沒有人,敢說她的門票“有毒”,還當著她的麵,把它泡進一碗湯裡。
她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是個麻煩?”她低聲問,“一個隻會消耗彆人、永遠填不滿的窟窿?”
沒有人回答。
她抬頭看向陳硯舟,發現他正低頭擦拭鍋沿,動作自然得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蒸汽模糊了他半邊臉,濕漉漉的額發貼在眉骨上,那道疤痕若隱若現。
“我不是來占便宜的。”她說,“我是真覺得……你這兒的東西,能救我。”
“那你得先學會排隊。”宋小滿忽然開口,手輕輕按在刀柄上,“他在夢裡炒菜都比你們開會認真。你要合作,就得按他的節奏來。”
說完,她轉身離去,旗袍下擺輕輕一甩,消失在後廚門口。
餘昭昭獨自坐在那裡,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沙發縫。她帶來的經紀人早已離開,攝像組也沒再開機。整個空間安靜得隻剩下灶台上湯鍋的咕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