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陳硯舟還站在灶台前。保溫桶裡的白粥冒著絲絲熱氣,窗框上的裂縫漏進一縷晨風,吹得牆角的灰燼輕輕顫動。
他一動不動,手搭在炒勺上,指節微微發白。剛才那個殺手已經被沈君瑤帶走了,臨走前隻留下一句等你電話。此刻店裡空無一人,連鍋蓋都還沒來得及蓋好。
手機響了。
是阿阮發來的視頻通話。屏幕亮起,她坐在一輛黑色商務車的後排,雙馬尾紮得整整齊齊,手裡拿著平板,畫麵顯示著一張衛星地圖,一個紅點正朝港口方向移動。
趙德利訂了六點的私人航班。她說,三小時後起飛,安保很嚴,走的是vip通道。
陳硯舟點點頭,我知道了。
我能定位,但不能入侵係統。阿阮直視著他,這是違法的。
我沒讓你違法。陳硯舟轉身打開儲物櫃,從最裡麵取出一個玻璃瓶。瓶底躺著幾塊銅鈴碎片,邊緣泛著暗青色的光澤。
阿阮看見了,沒有說話。
陳硯舟擰開瓶蓋,將碎片倒在案板上。他從抽屜裡取出小石臼,一塊一塊仔細碾碎。粉末細如麵粉,落在案板上幾乎看不見痕跡。
他最近在吃什麼?他問。
佛跳牆。阿阮回答,連續七天,每頓都是。說是...在贖罪。
陳硯舟抬眼看了看冰箱。昨晚準備的佛跳牆還在裡麵,湯汁濃稠,鮑魚和花膠都完好無損。他取出來,掀開蓋子聞了聞,香氣很正。
他抓起一把銅鈴粉末,輕輕撒進湯裡。
動作很輕,仿佛怕驚擾了什麼。
這不是控製。他低聲說,是提醒。
阿阮在視頻那頭靜靜看著,眼睛一眨不眨。係統有警告。
我知道。
用了這個,可能會暴露的本質。一旦外人察覺異常,你就不再隻是個廚師,而是...彆的什麼。
我不是彆的什麼。陳硯舟把盅蓋合上,我就是個做飯的。
他把佛跳牆裝進保溫箱,撥通了機場熟人的電話。
老李,幫我送個餐。他說,特供養生款,標簽寫心味私房菜,送到f3休息室,給趙副市長。
對方笑了笑,又來?上次那碗安神湯讓他睡了八小時,這次可彆再讓他哭出來。
這次不會。陳硯舟說,他會清醒。
掛了電話,他回到灶台前,看著那鍋白粥。粥麵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膜,他拿起勺子輕輕攪動,熱氣重新升騰起來。
阿阮還在視頻裡。
你要不要來店裡?他問。
不了。她搖搖頭,我在車上等消息。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
屏幕暗了下去。
陳硯舟把保溫箱放進外賣推車,推到門口,又退了回來。他走到窗邊,撿起一塊碎玻璃,擦乾淨,放進了圍裙口袋。
然後他關上門,站在巷子裡等待。
十分鐘後,騎手來了,穿著藍色製服,戴著頭盔。陳硯舟把箱子交給他,叮囑道:親手交到他手上,彆讓其他人碰。
騎手點點頭,跨上電動車離開了。
陳硯舟轉身回到店裡,剛進門,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唐綰發來的消息:我在餐館對麵的咖啡館,相機已經架好了。
他回了個字,把炒勺掛在鉤子上,開始清洗鍋具。
水嘩嘩地流著,他一邊衝洗一邊想,趙德利會吃嗎?
那個人一輩子都在演戲。台上講廉潔,台下收錢。吃飯要驗毒,喝水要過濾。這樣的人,會相信一碗湯?
但他還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