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凝固了。
整個車間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宣判。
張貴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緊緊盯著那台老舊的淬火爐,嘴裡念念有詞,像是在祈禱。
幾分鐘後,技術軍官快步從車間另一頭走了回來。
他手裡拿著那把像槍一樣的儀器,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他走到張援朝麵前,立正敬禮,聲音都有些發乾:“報告首長,爐壁溫度…隻有785攝氏度!距離標準溫度,差了整整65度!給那個學徒工說的一絲不差。”
此話一出,人群中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張貴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他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踉蹌一步,扶住旁邊的機床才沒有倒下。
他嘶聲大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的槍是壞的!是這個小子胡說八道!”
就在這時,那兩個去鍋爐房的警衛員也回來了。
他們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邊角都已卷曲的記錄本。
張援朝沒有讓彆人碰,親自接了過來。
他的手指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穩重,迅速翻到昨天晚上的那一頁。
他的目光像尺子一樣,從上往下掃過。
車間裡所有人都看著他臉上的表情。
終於,張援朝的目光停住了。
他抬起頭,眼神像兩把淬了寒冰的刀子,直刺張貴。
“張貴同誌,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他緩緩舉起記錄本,“為什麼昨晚你們班的精煤消耗,比標準定量,足足少了六十公斤?”
如果說剛才還是懷疑,現在就是實錘了。
在那個年代,定量就是天。
少了六十公斤煤,溫度上不去,這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
“我…我…”張貴語無倫次,汗如雨下。
他忽然像瘋了一樣,猛地撲向何維。
“你這個小畜生!是你!一定是你偷了廠裡的煤去賣錢!然後陷害我!我要打死你!”
他還沒碰到何維,就被旁邊兩個警衛員一左一右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這一下,徹底撕破了他那副老師傅的偽裝,露出了無能狂怒的真麵目。
張貴徹底癱軟在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鬨劇收場。
廠長的臉色從鐵青變成了煞白,又從煞白變得漲紅。
他看著張貴,氣得渾身發抖:“張貴!你簡直是紅星廠的罪人!拉下去!”
何維靜靜地站著,感受著這一切。
上一世所有的屈辱,此刻都煙消雲散。
廠長走到何維身邊,臉上強行擠出一絲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同誌,這次你受了委屈!我代表廠裡,批準你提前轉正,成為我們紅星廠的正式工!”
然而,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張援朝麵沉如水,直接提出了最核心的問題。
“廠長同誌,現在還不是獎懲的時候。我隻問你一句,這批貨,還能不能按時交給我?我們的項目等不起!”
廠長的笑容僵在臉上,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他連連點頭哈腰:“能!肯定能!我們立刻組織人手,重新生產,保證保質保量完成任務!”
說著,他轉身大喊:“劉總工!你馬上帶技術科的人過來!馬上!”
幾分鐘後,劉總工和幾個工程師對著那箱作廢的零件,又是敲打又是檢查,最後一起圍著一張圖紙激烈地討論。
最終,劉總工走到張援朝和廠長麵前,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