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劉衛國主動來到了三樓的會議室。
這位曾經在紅旗廠說一不二的廠長,此刻臉上再也沒有了絲毫的官威。
他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頭發顯得更加稀疏,走路的步子也有些虛浮。
他站在會議室門口,看到裡麵那個正在主持會議,調兵遣將的年輕人,猶豫了很久,才敲了敲門。
“何……何巡視員。”
劉衛國的聲音,乾澀而沙啞。
何維正在和陳博他們討論技術方案,看到劉衛國,他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示意他進來坐。
劉衛國局促地拉了把椅子,在最末尾的位置坐下,像一個等待老師發落的犯錯學生。
整個下午,他就那樣靜靜地坐著。
他聽著何維嘴裡不斷冒出那些他聞所未聞的技術名詞,看著陳博和那群平日裡死氣沉沉的工程師們,此刻像打了雞血一樣,圍著黑板激烈地爭論,眼神裡閃爍著久違的光芒。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外人,被徹底隔絕在了這個充滿活力和希望的新世界之外。
會議結束,所有人都領了任務,腳步匆匆地離去。
他們的背影,和上午來開會時相比,仿佛換了一群人。
那種被重新激活的,屬於技術人員的使命感,讓整個破舊的辦公樓,都有了一絲生氣。
會議室裡,隻剩下了何維,以及負責記錄的林秋宜和手足無措的劉衛國。
“何巡視員,我……”
劉衛國站起身,想說點什麼。
“劉廠長。”何維打斷了他,“關於你的問題,周副省長已經親自打過電話給我了。”
劉衛國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何維看著他,緩緩地說道:“省裡的意見是,鑒於紅旗廠目前正處在技術攻關的關鍵時期,為了維持穩定,你的職位,暫時保留。”
劉衛國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但何維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但是,從今天起,你隻保留廠長的待遇。工廠的一切生產、技術、人事和財務大權,暫時由我們‘省重點工業項目巡視組’代管,直到這次技術改革完成為止。”
劉衛國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
“這是省裡的決定,也是你唯一的機會。”何維的語氣不容置疑,“是戴罪立功,配合我們把工廠重新救活;還是頑抗到底,被一擼到底,送上審判席。路怎麼走,你自己選。”
說完,何維不再理他,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劉衛國呆立當場,良久,才頹然地坐回椅子上。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整個紅旗廠,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的狀態。
何維的鐵腕手段,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效率。
技術科裡,陳博帶領著一群工程師,沒日沒夜地進行著圖紙設計和理論計算。
那個曾經被李德明壓在箱底的,關於“新型氟橡膠油封”的方案,被重新拾起。
在何維的親自指點和優化下,結合【啟示】ai提供的最先進的密封結構設計,一套全新的,在理論上可以徹底杜c絕漏油問題的油封方案,很快就新鮮出爐。
但方案有了,新的問題也隨之而來。
“何組長,”陳博拿著設計圖,找到了何維,臉上帶著為難,“這個新型的油封,它的結構和尺寸都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們需要重新開一副模具。我問了模具車間,他們說……做不了。”
“做不了?”
何維的眉頭皺了起來。
“嗯,”陳博歎了口氣,“他們說,我們設計的這個油封,對模具精度的要求太高了,誤差要控製在0.01毫米以內。我們廠裡那台老掉牙的銑床,根本達不到這個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