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愣住了。
他看著何維退回來的那份合作協議,看著那一行用漂亮的漢字寫下的,充滿了東方哲學智慧的古語。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他花了好幾秒鐘,才完全理解這句話背後的,那種深沉而博大的胸懷。
他的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第一次感受到,坐在這裡的何維,不是把他當成一個提款機,或者一個大客戶。
何維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平等的,可以一同開創未來的戰略夥伴。
“何,我的朋友。”親王收起了那份協議,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任何試探和疑慮,隻剩下了完全的信任。
“我明白了。”
“從今天起,你,和你的聯盟,就是我們王國,最尊貴也是最可靠的朋友。”
“合作的方式,就按照你說的辦。”
一周後,何維帶著他的團隊,回到了洛城。
迎接他們的,不再是壓抑和緊張。
而是一場,席卷了整個紅旗工業集團的巨大的狂歡。
辦公樓前,那條歡迎的橫幅,被換成了嶄新的,更加巨大的尺寸。
大院裡,隨處可見三五成群的工人,他們昂首挺胸,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驕傲和自豪。
他們現在,無論走到洛城的哪個角落,隻要說自己是紅旗廠的,都會收獲一堆羨慕和尊敬的目光。
何維的辦公室,已經快被從全國各地寄來的信件和電報,給徹底淹沒了。
聯盟秘書處的電話,更是成了全城最繁忙的熱線。
林秋宜抱著一疊厚厚的報告,走進何維的辦公室。
她的臉上,雖然帶著一絲疲憊,但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卻閃爍著神采飛揚的光芒。
兩年的曆練,已經讓這位曾經的大學生,徹底蛻變成了一位能夠獨當一麵沉穩乾練的“大管家”。
“何總工,您回來了。”她把報告放在桌上,聲音清脆動聽。
“這是最新的情況彙總。”
“第一,申請加入我們聯盟的企業,已經突破了五百家。其中,有三分之一,是來自二機部和其它部委的重點骨乾企業。”
“第二,我們和道依茨公司的合作,已經全麵展開。他們第一批技術轉讓的圖紙和五百萬馬克的‘合作誠意金’,已經全部到賬。”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林秋宜頓了頓,她的聲音裡,也帶上了一絲無法抑製的激動,“我們與中東王國的第一個合作項目,那十億美元的預付款,也已經彙入了我們在香港的離岸賬戶。”
十億美元!
這個數字,在1985年的中國,是一個近乎天文的數字。
坐在一旁的陸國興和趙東升,聽到這個數字,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絲深深的憂慮。
他們知道,這筆錢,是一塊巨大的肥肉。
但同時,也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小何,”陸國興憂心忡忡地開口,“這筆錢是個大麻煩。我們集團的賬上,突然多了這麼一大筆外彙。京城那邊,不知道會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計委要拿去搞平衡,外貿部要拿去買設備,財政部要拿去補虧空。到時候,七七八八分下來,能剩下多少,落到我們自己手裡,就不好說了。”
他的擔憂,也是所有國營企業負責人的,共同的痛。
在那個年代,“統收統支”的大原則,就像一個巨大的口袋。
無論你賺了多少錢,最後都很難真正由你自己做主。
何維聽完,卻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所以這筆錢,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讓它進入集團的常規賬戶。”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入賬?那……那怎麼行?這是要犯大錯誤的!”趙東升急了。
“不,趙書記,您誤會了。”何維從抽屜裡,拿出了他早已準備好的一份,更加宏大的計劃書。
“我的意思是,我們要用這筆錢,來成立一個,完全獨立於我們集團的一個全新機構。”
他把計劃書,推到了眾人的麵前。
封麵上,寫著一行字:
【關於成立‘紅旗未來科技風險投資基金’的構想方案】
“基金?”
在場的人,包括林秋宜,都對這個全新的名詞,感到無比的陌生。
“沒錯。”何維解釋道,“這個基金,它的所有權,屬於我們整個‘工業技術創新聯盟’。它的資金來源,就是我們所有海外項目的利潤分成。它的唯一使命,就是為那些,在短期內看不到任何經濟效益,但卻關乎到我們國家未來產業安全的高精尖前沿科技項目,提供長期穩定而且不受任何外界乾擾的資金支持。”
“比如,”他的目光,變得無比堅定,“錢立群先生的那個半導體實驗室。”
“它的性質是非盈利的,將由我們聯盟內所有成員單位,以及來自科學院的專家們共同組成的基金理事會來管理。”
“簡單來說,”何維看著眾人那依舊困惑的眼神,換了一個他們能聽懂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