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劍橋酒吧裡,克裡斯·庫裡和赫爾曼·豪瑟,這兩位“橡果電腦”的創始人,呆呆地看著桌上的那份收購合同。
三千萬英鎊,五千萬美元,完全自主的管理權。
他們感覺自己像兩個在沙漠裡跋涉了數月,瀕臨渴死的旅人,突然遇到了一片廣袤的綠洲。
綠洲裡,不僅有清泉,有果實,還有一位神隻般的指路人,為他們描繪出了一條通往黃金城的康莊大道。
“何先生,”赫爾曼·豪瑟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我無法理解。以您的實力和視野,您完全可以自己組建一個團隊,來開發您想要的芯片。為什麼要選擇我們這家瀕臨破產的小公司?”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問。
也是任何一個理性的生意人,都會提出的疑問。
何維笑了。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給出一個足以讓他倆心服口服的理由,那麼即使他們簽下了合同,未來的合作,也必然會心存芥蒂。
“豪瑟先生,你說得沒錯。”何維平靜地說道,“如果我想要的,隻是一款性能強大的芯片,我確實不需要你們。”
“但是,我想要的,不止是一款芯片。”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如同浩瀚的星空。
“我想要的,是一個‘生態’。”
“生態?”庫裡和豪瑟麵麵相覷。
這個在幾十年後,才會被科技行業反複提及的詞彙,在1987年的冬天,對他們來說,還是一個全新的概念。
“是的。生態。”何維解釋道,“我問你們,英特爾的芯片,為什麼能統治個人電腦市場?”
“因為它性能強大?不完全是。更重要的是,在它周圍,已經形成了一個強大的‘生態’。微軟的indos操作係統,是為它量身定做的。全世界成千上萬的軟件開發者,都在為它編寫程序。無數的硬件廠商,在生產與它兼容的主板、顯卡和內存。它就像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樹,所有的藤蔓,都必須依附著它才能生長。”
何維的這番話,讓兩位技術天才,恍然大悟。
他們第一次,從一個超越了技術本身的,更高的維度,去審視自己所處的這個行業。架構,現在就是一棵擁有最好基因的樹苗。”何維繼續說道,“它很優秀,但它很弱小,也很孤獨。如果它想和英特爾那棵參天大樹去競爭,就絕不能走和它一樣的路。”
“它不能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叫做‘橡果’的花園裡。”
“它必須把自己的基因,把自己的種子以一種極其低廉的方式,播撒到全世界每一片需要它的土地上。”
何維看著兩人,說出了他那個最核心,也是最顛覆性的商業模式。公司,將不再生產任何一枚自己的芯片。”公司將轉型成為一家,隻負責設計和授權ar指令集架構的技術服務公司。”
“我們會把最核心的cpu設計圖紙,以一種幾乎可以說是‘白送’的價格,授權給全世界任何一家想要自己生產芯片的公司。無論是美國的德州儀器,還是日本的東芝,甚至是韓國的三星。”
“我們不要一次性的高額專利費。我們隻要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從他們每賣出一枚基於ar架構的芯片裡抽取的版稅。”
何維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傳教士般的光芒。
“我們要讓全世界的廠商,都用我們的架構,來製造他們自己的芯片。我們要建立一個最開放,最龐大的開發者聯盟。我們還要為未來的移動設備,未來的物聯網,打造一個統一的底層的‘操作係統’。”
的指令集時。當所有的軟件和應用,都建立在我們的標準之上時。你們告訴我,”
何維看著兩人,一字一頓,鄭重地問道:
“到那個時候,我們和英特爾,誰,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宰?”
克裡斯·庫裡和赫爾曼·豪瑟,已經徹底被何維這個堪稱“降維打擊”的商業戰略,給震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被重置了一樣。
他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手裡那顆小小的“橡果”,如果換一種玩法,竟然可以擁有撬動整個地球的力量。
這已經不是生意了。
這是,在創造一個時代。
“我們會主宰未來。”克裡斯·庫裡說道,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年輕時創業的那種熾熱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