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華盛頓。
金融市場的末日警報,在美聯儲那台無形印鈔機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被強行靜音。
華爾街的交易員們,在經曆了一場地獄般的過山車後,驚魂未定地看著屏幕上那根被一股蠻橫神力強行拉起的k線。
崩盤停止了。
沒有歡呼,沒有劫後餘生的慶祝。
整個金融世界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死寂般的平靜之中。
市場就像一個剛剛被施行了電擊療法的心臟病人,勉強恢複了跳動。
但那跳動不再是健康有力的,而是一種由外部電流維持的、僵硬而機械的痙攣。
每個人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永遠地改變了。
“我們得救了。”
一位資深的銀行家看著自己那失而複得的資產組合,喃喃自語。
但他身邊年輕的助手,卻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聲音反問:“是的,先生。但是誰來為這場‘拯救’買單?”
這個問題,在最初的幾個小時裡,沒有人能夠回答。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答案以一種最殘酷、最無情的方式,開始在全球每一個角落浮現。
法蘭克福,歐洲中央銀行總部。
深夜的會議室燈火通明。
歐央行行長,一位向來以沉穩和嚴謹著稱的德國人,正一臉鐵青地看著麵前的數據。
“歐元兌美元彙率,在過去六個小時內,升值了8。”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壓抑的怒火,“如果我們不采取任何行動,明天一早,德國的汽車、法國的奢侈品、意大利的機械,所有出口商品的價格都將高到無人問津。歐洲的工業體係,將在一個月內陷入全麵停滯。”
“美聯儲打開了閘門,滔天的洪水正向我們湧來。”一位法國委員疲憊地說道,“我們麵前隻有兩個選擇:要麼,立刻修建我們的堤壩,也就是進行大規模的資本管製,但這等於是在全球化的浪潮中自我孤立;要麼……”
他沒有說下去,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那個沒說出口的選項。
“……要麼,我們也打開自己的水龍頭。”行長接過了話頭,語氣中充滿了屈辱和無奈,“他們印鈔,我們也隻能跟著印。否則,我們就是在用自己辛苦積累的財富,去稀釋他們濫發的債務。這根本不是選擇題,這是綁架。”
幾個小時後,歐洲中央銀行發布緊急聲明,宣布啟動新一輪的資產購買計劃。
緊接著,東京的日本銀行,倫敦的英格蘭銀行,蘇黎世的瑞士國家銀行……
仿佛多米諾骨牌被推倒,全球主要的中央銀行,都被迫加入了這場史無前例的“印鈔競賽”。
他們就像被同一根繩子拴在一起的囚徒,當領頭的那個囚徒發瘋似的跳下懸崖時。
剩下的人除了跟著跳下去,彆無選擇。
雅加達,丹戎不碌港。
這裡是印度尼西亞最大的港口,東南亞最繁忙的物流樞紐之一。
蘇卡斯莫是一家小型塑料製品廠的老板,他正焦急地站在碼頭上,等待著一艘來自中東的貨輪。
船上有他用全部身家訂購的、足夠工廠生產三個月的聚丙烯原料。
然而,他等來的不是卸貨通知,而是貨運代理一通幾乎讓他崩潰的電話。
“蘇卡斯莫先生,很抱歉地通知您。”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了公式化的歉意,“由於美元彙率的劇烈波動,您的那批貨,船運公司要求必須以今天的最新離岸價格,用美元現金進行結算。”
“什麼?”蘇卡斯莫感覺自己的血液瞬間衝上了頭頂,“合同上明明寫的是鎖定價格,用印尼盾結算!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沒辦法,先生。這是總公司的緊急通知。”代理的聲音很冷漠,“昨晚,美聯儲開始‘無限印鈔’了。所有的國際大宗商品,現在隻認美元,而且是一天一個價。原來的合同,已經全部作廢了。”
蘇卡斯莫掛斷電話,渾身冰冷。
他衝到港口的電子信息牌下,那上麵滾動著實時的大宗商品報價。
他找到了聚丙烯的價格——那串紅色的數字,與他三天前簽合同時相比,已經上漲了百分之七十。
而印尼盾兌美元的彙率,更是像自由落體一樣,跌得慘不忍睹。
這意味著,他不僅需要支付比原來多一倍的錢,還需要先用貶值了一半的本國貨幣,去換取那些變得越來越昂貴的美元。
他的工廠,還沒開工,就已經破產了。
他不是唯一一個。
在碼頭上,無數和他一樣的小企業主,正圍著貨代公司、報關行,絕望地爭吵、哀求。
一艘艘滿載著原材料的巨輪,像一座座漂浮在海上的金山,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那台在華盛頓地下轟鳴的印鈔機,其排氣管,正精準地對準了全球經濟體係中最脆弱的這群人。
洪水的第一波衝擊,不是衝垮了華爾街的摩天大樓。
而是淹沒了這些在產業鏈最底端掙紮求生的、數以億計的家庭。
開羅,一個普通的社區麵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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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阿裡正愁眉苦臉地更換著價目牌。
一塊最普通的埃及大餅,價格從1磅漲到了2.5磅。
“瘋了!你們都瘋了!”一位正在排隊的主婦,看到新價格後尖叫起來,她指著阿裡的鼻子,“你們這些黑心的商人!想要餓死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