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集團最高戰情室。
主屏幕上，不再是任何數據或報告。
而是通過“天網”衛星傳回的、來自中東“希望綠洲”工業園區的實時俯瞰畫麵。
那是一幅真真正正的人間地獄繪卷。
曾經代表著科技與未來的研發大樓，已經變成了一座冒著濃煙的、扭曲的鋼鐵墳墓。
曾經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員工宿舍，此刻隻剩下一片燃燒的、混雜著鋼筋水泥和血肉的巨大廢墟。
在“神諭”ai的熱成像分析圖上，廢墟之下，那代表著生命信號的微弱光點，正在一個接一個地、如同被狂風吹滅的燭火般，迅速黯淡，直至徹底消失。
每一個光點的熄滅，都代表著一個鮮活生命的逝去。
一個工程師，一個技術員，一個滿懷著建設未來夢想的普通人，就這樣被永遠地埋葬在了冰冷的瓦礫之下。
傷亡報告的數字，還在通過加密頻道，一秒一秒地向上滾動。
三百二十一人……四百五十七人……七百一十二人……
最終，數字定格在了【初步確認死亡：1148人】。
一千一百四十八條無辜的生命。
趙東升的雙眼赤紅，他是一名身經百戰的軍人，見慣了生死，但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針對手無寸鐵的建設者的單方麵屠殺！
他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林秋宜早已淚流滿麵，她用手死死地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身體因為巨大的悲傷和憤怒而不住地顫抖。
隻有何維，一言不發。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那片燃燒的廢墟，看著那個不斷攀升的死亡數字。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悲傷，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了之前那種冰冷的殺意。
隻剩下一種虛無的死寂。
他緩緩地抬起自己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拿起桌上的消毒濕巾，將另一隻手掌上已經乾涸的、混合著茶水與自身血液的汙跡，一點一點地、無比仔細地擦拭乾淨。
他的動作很慢很輕，仿佛在擦拭一件精密的藝術品。
林秋宜和趙東升他們知道，那個曾經被規則、被底線、被人性所束縛的何維，已經徹底死去了。
“何總！”
林秋宜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開口了。
“不要被仇恨吞噬！我知道您很難過，我們所有人都一樣！但是我們不能變成和他們一樣的魔鬼！”
她上前一步，美麗的眼眸中充滿了哀求和擔憂。
“陳工他一定不希望您為了給他報仇，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糟糕！我們建立紅旗的初衷，是為了建設，不是為了毀滅啊！”
趙東升也從極致的憤怒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沙啞著聲音勸說道：
“何總，我同意報複。血債必須血償。但是不能是現在。我們不能和以色列直接開戰。那是一個主權國家，背後還有美國。一旦失控，那將是世界大戰。會死更多無辜的人！”
作為一名老軍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戰爭的可怕。
他理解何維的憤怒，但他更害怕何維的憤怒會引燃整個世界。
兩人的勸說，充滿了理智與情感。
但他們麵對的，是一個已經聽不進任何聲音的複仇之神。
何維擦乾淨了手，將用過的濕巾，輕輕地丟進垃圾桶。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林秋宜和趙東升，那眼神深處，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徹底的空洞與決絕。
“你們錯了。”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種平靜得可怕的語調。
“底線，是用來讓文明世界的所有成員共同遵守的，不是用來讓無恥之徒一次又一次肆意踐踏，然後讓受害者去反思和克製的。”
他伸出那隻剛剛包紮好的、還纏著白色紗布的拳頭。
“當你的鄰居，因為你家的燈光太亮，而衝進你家裡，殺死了你正在看書的孩子時。你要做的，不是去和他討論燈光的亮度是否合規，而是要讓他，連同他的房子，一起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他走到林秋宜麵前，看著她那張掛滿淚痕的臉，聲音裡第一次有了波動。
“對豺狼的仁慈，就是對綿羊最極致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