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他大聲宣布,指著披毛犀,“是食物。”
然後,他轉身,用矛尖指向那些死去的族人。
“他們,”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莊重,“不是食物。他們……是同伴。”
“食物……同伴……”
阿雅和商,在努力地理解這兩個全新的詞彙。
為了讓這群原始人理解“埋葬”的概念,何維決定親身示範。
他讓商和另外三個獵人,跟著他來到營地旁一塊空曠的平地。
他用矛尖,在地上劃出一個巨大的長方形。
“挖。”
他用手做出刨土的動作。
四個獵人麵麵相覷,完全不明白他要乾什麼。
何維不再解釋,他將長矛插在地上,自己彎下腰,用手,用鋒利的石片,開始一下一下地挖土。
泥土和石子磨著他的手掌,但他毫不在意。
商看到這一幕,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跪下來,學著何維的樣子,用手挖了起來。
有人帶頭,另外三人也加入了進來。
女人和孩子們遠遠地看著這奇怪的一幕。
他們看著那個神一樣的男人,像地鼠一樣在地上刨坑,眼神裡充滿了迷茫。
挖坑,是極其耗費體力的勞動。
一個巨大的土坑,挖了整整一個下午。
當夕陽將天空染成血紅色時,一個足以容納十幾具屍體的長方形大坑,終於成形。
何維的雙手早已血肉模糊,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他下達了第二道指令:把所有的屍體,搬過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二十多具屍體,包括被狼群咬死的警衛,被他殺死的男人,以及那個被砸爛的薩滿巫師,全都被扔進了大坑裡。
屍體雜亂地堆疊在一起,場麵恐怖而怪異。
就在一個男人準備將一具同伴的屍體粗暴地踢進坑裡時,何維製止了他。
何維親自跳進坑裡,將每一具屍體重新擺放整齊,讓他們頭朝一個方向,靜靜地躺著。
他整理他們淩亂的獸皮,合上他們死不瞑目的眼睛。
這個過程中,他一言不發。
但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一場無聲的布道。
他在告訴他們,即使是死亡,也應該有尊嚴。
即使是敵人,也應該得到最後的安息。
當所有屍體都安放好後,何維從坑裡爬上來。
他站在坑邊,對著坑裡的死者,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彎下腰,抓起一把泥土,輕輕地撒入坑中。
“安息吧。”
他輕聲說道。
“把坑填上。”他對商命令道。
商和他的同伴們,開始將挖出來的土,重新填回坑中。
泥土落下,漸漸覆蓋了那些慘白的臉,覆蓋了那些猙獰的傷口。
一個又一個的生命,就這樣,回歸了大地。
當最後一捧土蓋上,地麵上出現了一座長長的墳塋。
這是一個裡程碑。
部落的第一次集體土葬,完成了。
一個女人突然跪在地上,發出了低低的哭聲。
她哭的,或許是自己死去的兒子,或許是自己死去的兄弟。
她的哭聲,仿佛會傳染,很快,更多的女人也跟著哭了起來。
壓抑的悲傷,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們不再將死者視為食物,而是重新找回了他們作為同類的身份。
看著這番景象,何維心中那塊冰冷的石頭,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這就是儀式感的力量。當死亡不再與食欲掛鉤,而是與泥土和離彆聯係在一起,悲傷才有了生長的土壤。而一個懂得悲傷的族群,才算是真正走出了野蠻的叢林,邁向了文明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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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維轉身,麵向所有族人。
“從今天起,立下規矩。”
何維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山穀。
阿雅和商站在他的身旁,儘力將他的話語翻譯出去。
“第一,不準吃人。所有死去的人,都要像今天這樣,埋進土裡。”
“第二,我是你們的首領,我叫何維。”他指了指自己。
“商,”他指向商,“是部落的獵手隊長。”他摸了摸阿雅的頭,“阿雅,是我的傳話人。”
“第三,你們餓了,就去吃那頭犀牛。食物,以後會有很多。”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所有人。
“現在,所有人,動起來。女人和孩子,去處理犀牛。商,你帶上你的三個人,還有小雅,跟我走。我們,去把羊群和家當帶過來。”
何維說完,轉身走向他的坐騎。
他的狼群,一直安靜地伏在營地外圍,此刻也站起身,無聲地簇擁到他的身邊。
商和那三個獵人,立刻跟了上去。
看著何維遠去的背影,看著他身邊那群令人畏懼的巨狼,部落的幸存者們,眼神中充滿了敬畏和一種陌生的……希望。
他們看向那頭巨大的披毛犀,又看向那座嶄新的墳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們心裡,被徹底改變了。
何維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滿目瘡痍的部落營地。
一場血腥的征服,一次艱難的教化。
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
他要麵對的,是食物的短缺,是工具的落後,是疾病的威脅。
更重要的,是要將文明的種子,種進這片剛剛用鮮血清洗過的貧瘠土壤裡,讓它生根發芽。
“青銅時代?”何維自嘲地笑了笑,“在想那玩意兒之前,還是先教會他們怎麼做人吧。”
他的目光,望向遠方的群山。
尋找礦石的旅途被打斷,卻意外地開啟了一條更加艱難,也更加宏大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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