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為什麼你看不到?”烈舉起銅斧,誠懇地對禾說,“銅斧才是未來,它能輕易砍斷你的石斧。一個裝備了銅斧的戰士,可以打你們這樣的十個。你若不信,我倆鬥一回,你便知道。”
禾那張平日裡因為風吹日曬而顯得質樸憨厚的臉,此刻因為憤怒而扭曲。
這是赤裸裸的挑戰,當著所有族人的麵,對他首領權威的挑戰。
之前禾隻想搗毀熔爐,並不想傷害烈,但現在,他覺得烈太狂妄,烈掌握的力量對自己首領的權力產生了威脅。
烈,不僅帶來了足以毒害土地的妖術,現在,他還要用這妖術的產物,來奪走他世襲的權力。
禾,當然也知道那柄銅斧的威力。
他也知道,如果單打獨鬥,自己的石斧根本擋不住在烈的銅斧。
接受挑戰,他會輸,輸掉作為部落首領的尊嚴。
不接受挑戰,他在族人麵前的威信,同樣會一落千丈。
這是一個死局。
烈這是要置他於死地啊。
禾看著烈那張因信念而狂熱的臉,他看到的,不再是昔日的好友,而是一個被“炎魔”附身的瘋子。
他終於明白,這場爭鬥,已經沒有回頭路。
這不是路線之爭,是生死之戰。
今天,這片土地上,隻能留下一種聲音。
要麼是土地的,要麼是火焰的。
“你,不是烈。”禾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冰冷而決絕,“你是想要燒毀我們家園的炎魔。對待炎魔,不需要遵守決鬥的規矩。”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石斧,向身後那上百名農耕戰士吼道:“淨化炎魔!”
“殺!”
農耕派的戰士們,如同一股黃色的怒潮,從四麵八方湧向烈和他身邊僅剩的十幾個追隨者。
烈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和失望,他的本意是想讓禾明白銅斧的威力,想說服禾支持他冶煉,他並非想要挑戰禾的權威,但是禾顯然誤解了他的意圖。
但是,農耕派的戰士已衝到麵前,他沒有辦法再去解釋,他怒吼一聲,雙手緊握那柄粗糙的銅斧,迎著人潮,反向衝鋒。
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雄獅,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
第一個衝到他麵前的戰士,舉起石斧當頭劈下。
烈不閃不避,手臂肌肉賁張,手中的銅斧自下而上,一個簡單的上撩。
“當!”
一聲刺耳的金石交擊聲。
石斧應聲而斷,斷裂的斧頭旋轉著飛出去。
那個戰士還沒來得及震驚,沉重的銅斧已經劈開了他的胸膛。
鮮血和碎骨齊飛。
銅,第一次在這個世界,展露出它作為兵器的威力。
烈殺紅了眼,銅斧在他手中,變成了一台無情的絞肉機。
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血雨腥風。
普通的木盾,在它麵前如同紙糊。
堅硬的石矛,與它碰撞便會碎裂。
轉瞬之間,七八個農耕派的戰士,倒在了他的腳下。
他的追隨者們,也被這血腥的一幕激發了凶性。
他們揮舞著簡陋的“銅頭錘”,與數倍於己的敵人殊死搏鬥,一時之間,竟擋住了農耕派一百多人的攻勢。
躲在石屋裡的阿月,透過小窗,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她看到自己的父親,像一個頂天立地的戰神,勇不可擋。
她甚至產生了一絲希望,或許,父親能贏。
然而,她太天真了。
個人的勇武,在絕對的數量麵前,顯得蒼白無力。
禾,站在戰圈之外,冷靜地指揮著。
他看到銅斧的威力,眼神愈發忌憚,殺意也愈發堅定。
“散開!圍住他!用投矛!”
農耕派的戰士們迅速改變戰術。
他們不再進行近身肉搏,而是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用數十根削尖的長矛,從四麵八方,向圈中的烈和他的追隨者們投擲。
烈的追隨者們,很快就倒在了投矛的射擊下。
一個學徒被三根長矛同時刺穿了身體,他倒下前,依舊死死地抱著手中的銅錘,那是他的信仰。
另一個學徒,被絆倒在地,瞬間就被數十個族人淹沒,亂矛之下,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
很快,八個誓死追隨烈的學徒全部戰死,熊熊燃燒的熔爐前隻剩下烈一個人。
他渾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他的身上插著好幾根木矛的斷杆,呼吸粗重如牛,揮舞銅斧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慢。
但他依舊沒有倒下。
他的腳下,躺著超過二十具農耕派戰士的屍體。
“烈!投降吧!”禾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恐懼的顫抖,“看在同族的份上,我留你一個全屍。”
“嗬嗬……”烈發出沙啞的笑聲,他抬起頭,隔著攢動的人頭,望向禾,“禾,你這個……蠢貨。你看不到……未來……”
他話未說完,一杆長矛悄無聲聲息地刺出,紮進了他的側腰。
烈身體一晃,巨大的痛苦讓他單膝跪地。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