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但隊伍行進的速度卻快得驚人。
何維第一次見識到了風之刺客真正的實力。
這群女人,在山林中簡直就像魚回到了水裡。
她們從不走尋常的路,腳尖在盤錯的樹根與濕滑的岩石上輕點,身形如同矯健的雌豹,悄無聲息地在密林中穿梭。
她們用一種何維聽不懂的、模仿鳥叫的短促聲音,彼此傳遞著信息。前麵的女人做一個手勢,後麵的隊伍立刻隨之變換隊形,或潛行,或疾走,整支隊伍如同一條流動的影子。
商跟在後麵,他每一步都勢大力沉,踩得落葉斷枝哢嚓作響。
他幾次想發揮自己的力量,去搬開一塊擋路的巨石,或是砍斷一根垂落的藤蔓,但都被漁用一個手勢製止了。
女人們會選擇繞路,或者從巨石的縫隙中鑽過,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
商撓著頭,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這種環境裡顯得如此笨拙和多餘。
他看向何維,何維隻是對他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對這些女人的生存智慧,感到讚歎。
阿月試圖跟漁並排行走,想聊一些過去的事情。
“漁姐,這十年,你們過得還好嗎?”
漁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她隻是看著前方,淡淡地回答:“不好,但還活著。”
簡單的五個字,卻道儘了十年茹毛飲血的辛酸。
阿月後麵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再也問不出口。
燧長老則像個好奇的孩子,他不斷地向身邊的一個女獵手請教各種植物的名字,並把那些女人指給他看的、可以做藥或者染料的植物,小心翼翼地收進獸皮袋裡。
翻過兩座山梁,穿過一片瘴氣彌漫的沼澤地後,漁在一處斷崖前停下了腳步。
她指著下方一片被亂石覆蓋的山穀,說道:“到了。我們叫它‘重石穀’。那座黑色的山,就是生出黑沙的母親。”
何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山穀的儘頭,赫然矗立著一座與周圍山體顏色截然不同的黑色山峰。它不高,卻像一截巨大的、被燒焦的木炭,突兀地插在群山之間。
一股壓抑和危險的氣息,從那座山上傳來。
“那座山,我們很少靠近。”漁的表情變得凝重,“那裡,有洞獅。”
隊伍繼續前進,越靠近那座黑色山峰,氣氛就越是緊張。
當他們踏入那片亂石穀時,何維立刻明白了漁口中的“重石”是什麼意思。
地上的石頭,大部分都是深色的,外表普通,但拿在手裡,重量卻遠超同體積的普通岩石。
燧撿起一塊,用石錘砸開,裡麵是銀灰色的斷麵,帶著一種油脂般的光澤。
“錫礦石!”燧長老激動得聲音都變了,“整座山……都是寶藏!”
然而,就在眾人為這巨大的發現而激動時,頭狼一直緊貼地麵的鼻子猛地抬起,對著黑色山峰的方向,發出了威脅性的低吼,全身的毛發根根倒豎。
漁和她的女獵手們,幾乎在同一時間,擺出了防禦的姿態,手中的矛,對準山峰下的一個巨大洞穴。
“它來了。”漁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一聲充滿暴虐氣息的咆哮,從洞穴深處傳來,仿佛是來自地獄深處的雷鳴。
緊接著,一個巨大的身影,緩緩地從黑暗的洞穴中踱步而出。
那是一頭洞獅。
一頭體型遠超平原上任何猛獸的史前巨獸。
它比何維的戰馬還要高大,一身土黃色的皮毛上,布滿了陳年的傷疤。強壯的四肢如同石柱,每一步都讓地麵微微震動。
它猩紅的眼睛,冷酷地掃視著這些膽敢闖入它領地的入侵者,張開的巨口中,唾液混合著血絲滴落在地。
商看得目瞪口呆,手心第一次冒出了冷汗,這頭畜生,比他們之前遇到的那頭巨野豬,還要恐怖十倍。
何維心中也是一沉。
“它的弱點,是脖子和腹部。”漁冷靜地分配著任務,“阿薇、小雀,你們用弓箭騷擾它的眼睛。其他人,散開,從兩側包抄!記住我們的規矩,隻傷,不拚命!”
女人們立刻行動起來,她們的配合,如同演練了千百遍一般默契。
兩支利箭呼嘯而出,直取洞獅的雙眼。
洞獅頭顱一擺,輕易躲過,但也被成功激怒。
它發出一聲震天怒吼,後腿猛地發力,如同一塊投石機甩出的巨石,朝著隊伍衝了過來。
“商!正麵頂住!”何維大吼。
商咆哮一聲,將石錘橫在胸前,整個人如同一尊鐵塔,迎著那頭巨獸撞了上去。
“咚!”
一聲巨響,商被撞得連退了五六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個深坑,雙臂發麻,虎口崩裂。
而那頭洞獅,也隻是被撞得勢頭一頓,晃了晃巨大的腦袋,似乎並未受到實質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