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維有些意外。
他轉過身,看著眼前的漁,在跳躍的火光下,她那雙銳利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諂媚或試探,隻有最純粹的、對更高力量的渴求。
這是一種武者的赤誠。
“你想學我的戰鬥方式?”何維確認道。
“是。”漁回答得乾脆利落,“你擊敗我的方式,那不是蠻力,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技巧,更像是……野獸的本能。我的人,需要更鋒利的武器。而我,需要更致命的技巧。隻有這樣,我們風之刺客,才能成為銅都城真正的利刃,而不是一群僅僅依靠裝備的附庸。”
她的邏輯清晰,目的明確。
她看到的,不僅是青銅器的鋒利,更是駕馭力量的方法。
何維沉默了片刻,心中快速地權衡著。
傳授他的戰鬥技巧。
那不是什麼係統的格鬥術,而是他在之前那孤寂而漫長的八十多年裡,日複一日與猛獸搏殺中,用鮮血、傷疤和無數次的生死一線磨練出的本能。
那是熊的力量,狼的狡猾,豹的敏捷……是他觀察、模仿、並最終融入骨髓的野獸法則。
將這種殘酷而高效的生存之道,傳授給一個剛剛歸順的、心性桀驁的部族首領,是否太過冒險?
但轉念一想,他又打消了這個顧慮。
他的目的,是建立一座能延續萬年的城市。
城市的根基,是人。人的強大,才是城市真正的強大。
銅都城需要一把鋒利的刀,去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更強大的敵人。
漁和她的風之刺客,正是這把刀最合適的人選。
真正的信任,從來不是靠藏私和防備建立起來的。
恰恰相反,毫無保留地賦予對方力量,讓彼此的利益深度綁定,形成一個堅不可摧的整體,這才是真正的馭人之道。
同時,通過教導她們,何維也能將自己那些零碎、本能的戰鬥片段,進行一次係統性的梳理和總結。
這對他自己而言,也是一種提升。
“我可以教你。”何維看著她,平靜地說道。
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
她以為會遭到拒絕,或者至少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何維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徹底愣住了。
“但我有一個條件。”何維說。
“什麼條件?”漁立刻警惕起來。
“我的條件就是,”何維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但要學,還要把你所有的姐妹,都帶來一起學。”
“什麼?”漁徹底懵了,她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何維繼續說道:“一個人的強大,隻是一個點。一群人的強大,才是一條線。我需要的,不是隻有一個刺客之王,而是一支戰無不勝的刺客軍團。你們所有人,都將學習如何像野獸一樣,最高效地利用自己的身體,如何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敵人的性命。”
“作為交換,”何維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風之刺客,將成為銅都城未來的特種力量。你們將負責最危險的偵察、最致命的刺殺,以及……訓練城裡所有有天賦的年輕人。”
他看著漁,眼中閃爍著一種布局者的深邃光芒。
“我不僅要傳授給你們力量,我還要讓你們,成為傳授力量的火種。”
漁的心臟,狂跳起來。
她原本隻是想為自己謀求更高的技藝,但何維給她的,卻是一個更宏大、更誘人的未來。
他在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方式,將風之刺客的命運,與整個銅都城的未來,徹底地、不可分割地捆綁在了一起。
她看著何維,許久之後,單膝跪地。
這一次,不是因為戰敗,而是發自內心的臣服。
“我,漁,以及我所有的姐妹,風之刺客一族,謹遵您的意誌。”
第二天清晨,銅都城最東邊,靠近森林的一片僻靜空地上,成為了風之刺客的專屬訓練場。
漁和她所有的姐妹——整整十七個矯健的女獵手,全都換上了利落的勁裝,神情肅穆地站在這裡。
她們的眼中,充滿了好奇、期待,以及一絲絲的緊張。
何維站在她們麵前,神情平靜。
他的第一堂課,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沒有教任何招式,而是讓她們去觀察。
“你們看那頭狼。”何維指著趴在不遠處假寐的頭狼,“看它如何呼吸,胸腹隻有微小的起伏。看它如何起身,永遠是後肢先發力,將力量傳導至全身。看它如何行走,每一步都悄無聲息,重心始終保持在最低。”
女人們麵麵相覷,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她們是最好的獵手,她們會觀察獵物,卻從未想過去“模仿”獵物。
“戰鬥,不是胡亂揮舞手臂。它是模仿,是學習。向熊學習如何站得更穩,向蛇學習如何出擊更隱蔽,向鹿學習如何閃避更迅捷。你們的身體,就是你們的武器。在學會如何揮舞它之前,你們必須先學會,它能變成什麼樣子。”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何維隻教了她們兩件事:模仿熊的站姿,找到腳掌牢牢抓住大地的感覺;以及模仿蛇的扭動,感受脊椎如何像一條鞭子一樣傳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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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源於無數次搏殺的野性經驗,對這些原始的獵手來說,如同醍醐灌頂,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她們第一次知道,力量不隻來源於手臂,更來源於腰部和脊椎。
當漁第一次模仿著熊的姿態,將重心沉下,感受到那股從腳底升起,貫穿全身的力量時,她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表情。
她終於明白,何維那一巴掌背後的奧秘。
那不是單純的手臂力量,而是整個身體擰成一股繩,模仿巨熊發力的方式,從全身發出的力量。
下午,何維開始傳授最基礎的“爪”與“牙”——拳與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