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散去,銅都城的訓練場上,已經響起了與往日截然不同的聲音。
不再是盾牌沉悶的撞擊聲和整齊劃一的步兵操練聲。
取而代之的,是戰馬急促的嘶鳴,是騎手們因為不適應而發出的咒罵,和從馬背上摔下時,身體與地麵碰撞的“砰砰”悶響。
銅都城第一支騎兵的組建,遠比何維想象的要艱難。
人,不缺。
在“成為英雄”和“最高功勞股”的雙重刺激下,幾乎所有銅都城的年輕男人,都報名參加了選拔。
最終,由商和漁獲共同挑選出的四十個“幸運兒”,加上商的十名親衛,組成了這支五十人的“種子部隊”。
他們是城裡最勇敢、最強壯、反應最快的戰士。
馬,卻是最大的問題。
銅都城原有的那五十多匹普氏野馬,雖然耐力好,但性情倔強,且身材相對矮小,不適合進行高強度的衝擊。
而從戰場上繳獲來的那些草原戰馬,雖然高大雄壯,但它們隻認自己原來的主人,對新的騎手充滿了敵意和抗拒。
訓練的第一天,就有超過二十個新兵,被烈馬從背上狠狠地甩了下來,摔得鼻青臉腫,甚至有人被踢斷了肋骨。
“首領!這些畜生根本不聽話!”一個臉上帶疤的年輕戰士,一瘸一拐地走到何維麵前,憤怒地抱怨道,“它們隻認草原人的口哨和氣味!”
何維看著眼前這片人仰馬翻的混亂景象,沒有發火。
“我問你,”他看著那個戰士,“當初我們馴服普氏野馬時,是怎麼做的?”
那個戰士愣了一下,回答道:“把它們關起來,餓著,不給水喝……直到它們肯讓人靠近為止。”
“那現在,為什麼不能用同樣的方法?”何維反問道。
“可是……可是那要好幾個月啊!”戰士急了,“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
“他說得對,何維。”漁獲走了過來,他的臉上也帶著一絲無奈,“而且,這種方法,隻能讓馬匹屈服,不能讓它們和騎手產生真正的默契。草原人,是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他們的馬,對他們來說,就像家人一樣。而我們的戰士,對馬來說,隻是突然出現的主人,是敵人。”
他一語道破了核心。
這不僅僅是技術問題,更是人與馬之間“情感”的缺失。
何維沉默了。
他知道,靠單純的強製手段,是無法在短時間內,培養出一支合格的騎兵的。
他必須找到一條捷徑。
他走到一匹正暴躁地刨著蹄子,試圖將新主人甩下背的草原戰馬前。
那匹馬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敵意。
何維緩緩地伸出手,沒有去碰它,隻是靜靜地,將手停留在它的鼻子前。
然後,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
一塊小小的、用蜂蜜浸泡過的、又裹上了一層精鹽的麥餅。
那股混雜著香甜和鹹鮮的奇特氣味,瞬間吸引了那匹暴躁的戰馬的注意。
它停止了嘶鳴,碩大的鼻孔不斷地翕動著,好奇地湊上前,聞了聞何維手中的東西。
然後,它試探性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那股從未體驗過的、美妙絕倫的味道,瞬間征服了它。
它的眼神,從敵意,變成了渴望。它甚至主動用自己的臉頰,去蹭何維的手心,試圖討要更多。
周圍所有還在和烈馬較勁的騎手們,都看呆了。
“食物,是建立信任最快的方式。”何維將那塊“零食”遞給戰馬,對所有目瞪口呆的騎手們說,“不隻是對人,對牲畜,同樣如此。”
“從今天起,你們每一個人的口糧裡,都會多出一份特製的‘馬糧’。有炒熟的豆子,有混合了鹽和蜂蜜的草料。你們要親自喂養你們的戰馬,要為它們梳理毛發,清理馬蹄。在你們把它當成一個坐騎之前,先把它當成你們並肩作戰的兄弟!”
“你們要用最好的食物,去換取它的忠誠。用你們的耐心,去贏得它的信任。我要你們睡覺,都睡在馬廄裡!直到你們的馬,願意讓你們安穩地坐在它背上為止!”
這個命令,讓所有的騎手都感到新奇而又有些抗拒。
但當他們看到何維隻用一塊小小的麥餅,就讓一匹烈馬變得溫順時,他們心中的那點不情願,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一場轟轟烈烈的“人馬情緣”培養計劃,在訓練場上展開。
奇特的景象出現了。
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不再是試圖用蠻力去征服身下的坐騎,而是像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用特製的“美食”,去討好他們的“戰馬兄弟”。
爭吵和摔打,變成了耐心的低語和溫柔的撫摸。
效果是顯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