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銅都城西側的平原上,十座巨大的、如同灰色山丘般的水泥糧倉,拔地而起。
它們的牆壁光滑而堅固,在陽光下散發著冰冷的光澤。巨大的穹頂結構,確保了內部空間的乾燥與通風。
當最後一座糧倉的主體結構完工時,整個銅都城的族人都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他們知道,從此以後,他們辛辛苦苦種出的每一粒糧食,都將得到最安全的庇護。
他們,徹底擺脫了看天吃飯、擔心收成腐爛的恐懼。
何維站在新落成的糧倉前,他的身後,是激動的禾根和所有農夫。
“禾根,”何維下令,“開始收割!將我們所有的穀物,都裝進這些‘不動石山’裡!”
一場聲勢浩大的秋收運動,立刻展開。
有了充足的後備勞動力,有了鋒利的青銅鐮刀,收割的速度,快得驚人。
一車又一車金黃的粟米,被源源不斷地運送進那巨大的水泥糧倉。
人們看著那逐漸被填滿的空間,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前所未有的、發自內心的安全感和富足感。
“首領,照這個速度,”禾根激動得胡子都在發顫,“再有五天,我們所有的糧食,都能入庫。今年的糧食,足夠我們所有人,敞開肚皮吃上整整兩年!”
何維點點頭,但他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放鬆。
因為,商派往魚部落的隊伍,還沒有回來。
按理說,隻是運送一批鹽和物資,來回最多不過十天。
但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天,依然杳無音信。
東方那片廣闊的平原,如同一個沉默的黑洞,吞噬了他派出的使者,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一種不祥的預感,開始在何維的心中蔓延。
是商的隊伍在路上遇到了意外?還是……魚部落那邊,出了什麼變故?
這個剛剛建立的、脆弱的軍事同盟,難道在第一次考驗麵前,就崩潰了嗎?
就在何維憂心忡忡之際。
了望塔上,那代表著有友軍靠近的牛角號,終於吹響了。
但那號角聲,與往日不同,不再是清亮和喜悅,而是帶著一種低沉和悲傷的顫音。
何維第一時間衝上了了望塔。
在地平線的儘頭,他看到了商的隊伍。
隊伍的人數,沒有減少,但他們的行進速度,異常緩慢。
隊伍中,多了幾輛用作擔架的簡陋木板車。
何維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立刻帶領親衛隊,出城迎接。
當他看到商的那一刻,饒是他見慣了生死,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商,這個如同鐵塔般的漢子,渾身是傷。
他的左臂,用染血的亞麻布胡亂地包裹著,顯然是受了重傷。他的臉上,有一道從額角劃到下巴的、新添的恐怖刀疤。
他手下的十名親衛,幾乎人人帶傷,其中有三個人,更是被抬在擔架上,奄奄一息,生死不知。
“商!”何維翻身下馬,一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發生了什麼?!”
“首領……我們……”商的聲音嘶啞,他想說什麼,卻因為力竭和傷痛,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快!送去醫護營!”何維大吼著。
隊伍很快被接應回城。
經過覓的緊急救治,商和其他傷員,總算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在何維的石屋裡,一個同樣受傷,但神誌還算清醒的親衛,向何維,講述了他們此行的遭遇。
他們,根本沒能抵達魚部落。
就在他們即將進入那片濕地的前一天,他們在平原上,遭遇了一支遊蕩的、約兩百人規模的草原騎兵。
一場猝不及防的遭遇戰,就此打響。
商和他的十人小隊,雖然裝備精良,但麵對二十倍於己的敵人,他們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
商當機立斷,沒有選擇逃跑,因為他們帶著馬車,根本跑不過騎兵。
他選擇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近乎瘋狂的戰術——全軍死守,等待救援!
他們將裝載物資的幾輛馬車圍成一圈,組成了一個最簡陋的“車陣”,然後,以這小小的車陣為依托,開始了血腥的、絕望的困獸之鬥。
草原人如同戲弄獵物的狼群,一又一地發起衝鋒,用弓箭和彎刀,不斷地消耗著他們的體力和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