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沒有勞作的號角,也沒有操練的嘶吼。
整個銅都城,都籠罩在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之中。
所有的族人,無論新舊,都自發地聚集在廣場上,他們穿著自己最乾淨的衣服,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歡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肅穆。
廣場的中央,臨時搭建起一個高台。
高台上,擺放著三十幾隻用黑陶燒製的、嶄新的骨灰甕。
每一個甕上,都用白色的顏料,畫著一個獨一無二的符號,那是屬於逝者的名字,是阿月根據他們生前的特點,為他們設計的“徽記”。
他們的家人,就跪坐在骨灰甕的旁邊,低聲地飲泣著。
另一側,商和其他七十多名在曆次戰鬥和建設中受傷的“功臣”,則披著嶄新的亞麻布披風,坐在高台的另一側。他們的身上,都帶著光榮的傷疤。
何維身著一套純黑色的、沒有任何裝飾的皮甲,緩緩地走上了高台。
他的身後,是同樣表情肅穆的燧、矛、堅、漁獲等所有核心成員。
何維走到那些骨灰甕前,從阿月手中,接過那本神聖的《基礎法典》。
他翻到最後一頁,那一頁,是他親自定下的《戰爭動員法》和《功勳法》。
他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用一種低沉而又清晰的聲音,吟誦道:
“《功勳法》第一條:凡為銅都城之存續與榮耀而犧牲者,其名,將刻於英雄石上;其家人,將由城邦撫養至下一代成年;其功勞,將由其子嗣繼承。”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廣場上回蕩。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敲擊在所有人的心上。
那些犧牲者的家人,聽到這個承諾,悲傷的哭聲中,多了一絲被慰藉的安寧。
而台下所有站著的戰士,他們的胸膛,都不由自主地挺得更高了。
他們知道,他們的付出,不會被遺忘。他們的身後,有整個城邦作為依靠。
接著,何維走到那些傷兵的麵前。
燧長老親自捧著一個巨大的托盤,上麵擺放著的,不是食物,也不是武器,而是一枚枚用青銅精心打造的、形狀如同盾牌的勳章。
每一枚勳章上,都刻著一個獨特的編號。
“商!”何維念出了第一個名字。
商掙紮著,在同伴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走到了何維麵前。
他的左臂,還用木板固定著,高高地吊在胸前。
何維親手拿起一枚最大的、也是最重的青銅勳章,彆在了商的胸前。
“商,你在敵眾我寡之際,指揮得當,身先士卒,以殘陣重創二十倍之敵,守住了銅都城的物資和尊嚴。你,是銅都城第一位‘磐石英雄’!”
“吼!”
台下,所有的磐石衛隊成員,都發出了致敬的咆哮。
商的眼眶紅了,這個流血不流淚的漢子,此刻卻激動得渾身發抖。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他還能動的那隻右手,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矛!”
“堅!”
何維一個又一個地,念出那些在戰鬥和建設中,立下功勳的名字。
他將一枚枚沉甸甸的青銅勳章,彆在他們的胸前。
每一次授勳,都伴隨著台下如雷般的歡呼。
這不僅僅是一次授勳。
這是一次公開的“價值宣告”。
它用最直觀的方式,告訴了所有人,什麼,才是這座城市最崇高的榮耀。
當所有功臣都授勳完畢後,何維走到了高台的中央。
兩名親衛,將那麵倒在血泊中的狼頭旗,抬了上來,狠狠地插在了高台的木樁上。
那麵旗幟,破爛不堪,沾滿了血汙,卻依舊散發著一股屬於草原的、野性的氣息。
它象征著銅都城所有族人心中,那片巨大的陰影。
何維緩緩地,拔出了他腰間那柄用來指揮的青銅指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