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殺,是短暫而高效的。
當四十九名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的鐵騎,如同三把鋒利的鐵梳,從那片混亂的潰軍中梳理而過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沒有一個草原騎兵,能逃出這個由何維精心編織的死亡之網。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甚至壓過了遠處王庭飄來的焦糊味。
鐵騎的騎士們,默默地用亞麻布擦拭著自己馬刀上的血跡。
他們的臉上,沒有了初次殺戮後的興奮,也沒有勝利後的狂喜。
隻有一種經曆過殘酷洗禮後的、如同鋼鐵般的冷靜。
這支五十人的騎兵隊,用一場完美的首勝,完成了自己作為一支軍隊的成人禮。
何維緩緩地騎馬,來到他們的麵前。
他看著自己一手打造的這支軍隊,看著他們那雙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何維知道,他們已經從一群魯莽的年輕人,蛻變成了一支真正的、懂得思考、懂得配合的精銳之師。
“打掃戰場。”何維下達了和上一次伏擊戰後同樣的命令,但這一次,他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讚許。
“我們要趕在天亮之前,離開這裡。他們的大部隊,隨時可能回來。”
所有的騎士,都以極高的效率行動起來。
他們剝下每一個敵人身上有用的皮甲,收集起所有的骨刀和箭矢,牽走每一匹還能動彈的戰馬。
就在這時,商和矛,押著一個俘虜,來到了何維的麵前。
那是這場戰鬥中,唯一的幸存者。
是那個年輕的、在恐懼中第一個下令撤退的留守指揮官。
他的腿被流矢射中,從馬上摔了下來,僥幸未死。
“首領,抓住一個活的!”矛興奮地說道,“可以從他嘴裡,問出更多關於他們大汗的情報。”
何維看著這個跪在地上,因為恐懼和疼痛而瑟瑟發抖的草原貴族,搖了搖頭。
“不需要了。”
他從腰間,抽出青銅匕首,走到那個俘虜麵前。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何維沒有殺他,而是親自割斷了捆綁他雙手的繩索。
然後,他將那把鋒利的匕首,塞進了俘虜的手中。
“你……”俘虜不解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
“帶著它,活下去。”何維看著他,用一種他能聽懂的、混雜了高山部落語言的詞彙,平靜地說道,“回去,告訴你們的大汗。告訴他,鐵狼王庭,是我,銅都城的首領,何維,燒的。他的族人,是我殺的。”
“告訴他,這,隻是一個開始。”
“讓他帶著他所有的憤怒和軍隊,來找我。”
何維的聲音很平靜,卻又充滿了最極致的狂傲。
“我們,在銅都城,等著他。”
說完,他拍了拍那個俘虜的肩膀,又讓人給了他一匹馬,一袋水。
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放走了他。
“首領!為什麼?”矛和商都無法理解,“這是放虎歸山!”
“不,”何維看著那個連滾帶爬地、向著黑暗中逃去的背影,冷冷地說道,“我放走的,不是一隻虎。而是一顆恐懼的種子。”
“他會把我們的強大,我們的殘忍,我們的‘神兵利器’,以一種被恐懼放大了十倍的方式,傳遍整個草原。他會把今晚的失敗,歸咎於他們的大汗判斷失誤,調走了主力。他會去散播恐慌,散播失敗。”
“我要的,不僅是肉體的勝利,更是精神的瓦解。我要讓每一個草原人,在聽到‘銅都城’這三個字時,都會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這番話,讓商和矛,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們再一次認識到,他們的首領,思考的維度,已經完全超越了他們。
做完這一切,何維帶領著他的幽靈鐵騎,借著夜色,繞過那還在燃燒的王庭,向著歸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
十天後,當何維和他的五十鐵騎,帶著近三百匹繳獲的戰馬和無數的牛羊,出現在銅都城的地平線上時,整座城市,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沸騰。
他們,活著回來了!
而且,帶回了比上一次多出數倍的戰利品!
當阿月將這場堪稱奇跡的“王庭奔襲戰”,用她那清脆而又激昂的聲音,在廣場上向所有族人宣讀時,何維的聲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在所有銅都城人的眼中,何維,就是活在世間的、戰無不勝的——神。
而這場勝利,帶來的不僅僅是榮耀和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