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
太陽懸掛在天空的正中央,將整片草原烤得如同一個巨大的蒸籠。
沒有風。
空氣壓抑得令人窒息。
銅都城的城牆之上,阿月、老祭司風,以及所有的女人和孩子,都聚集在這裡。
她們緊張地望著遠方,每一個人的手心裡,都捏滿了汗水。
而城牆之下,那片綿延數裡的開闊地上,一個銅槍方陣,嚴陣以待。
最前方,是矛和堅,帶領的五百名磐石衛隊精銳。
他們沒有像上次一樣,組成緊密的圓陣。
而是分成了三個獨立的、彼此相距百步的百人隊,像三塊互為犄角的礁石,矗立在那片看似平坦的土地上。
他們的身後,是剛剛擴編的一千名新兵和民夫。
他們手持著簡陋的長矛和農具,組成第二道防線,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何維與商一起,帶領著那支傾注了所有心血的“銅都鐵騎”,隱蔽在方陣側翼一片不起眼的小樹林裡,猶如等待著致命一擊的利劍。
整個戰場,靜得可怕。
隻能聽到戰士們沉重的呼吸聲,和旗幟偶爾被微風拂動的輕響。
終於,在地平線的儘頭。
那條代表著死亡的黑線,出現了。
它比上一次,更粗,更長,也更具壓迫感。
很快,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如同滾滾而來的海嘯,席卷了整片大地。
博日汰和他那五千人的複仇大軍,飛馳而來。
他們沒有絲毫的試探,甚至沒有停下來整隊。
被饑餓和仇恨驅使了數日的草原騎兵,在看到銅都城的那一刻,唯一的本能,就是——衝鋒!
“嗚——!!”
蒼涼的、充滿了殺戮欲望的號角聲,響徹雲霄。
博日汰一馬當先,他揮舞著手中那柄巨大的、用野牛角製成的戰刃,發出了複仇的咆哮。
“為了鐵狼部落,為了生存,打破城牆!碾碎他們!”
數千名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水,分成了左中右三股洪流,向著那三個在曠野上的步兵方陣,碾壓而來。
他們要用一次最簡單、最粗暴的騎兵衝鋒,來宣泄他們所有的憤怒。
矛和堅,站在方陣的最前列,看著那如同山崩海嘯般湧來的敵人,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但他們看了一眼側翼山丘上,那個騎在白馬上,如同定海神針般紋絲不動的身影,和那麵飄揚的、畫著齒輪與麥穗的銅都城旗幟。
他們心中的恐懼,被一種更強大的、名為“信任”的力量所取代。
他們怒吼著,將手中的盾牌,狠狠地砸進了身前的土地。
“頂住!!”
草原的洪流,越來越近。
五百步!
三百步!
一百步!
就在他們的先鋒,即將踏破步兵方陣的那一刻。
陷阱被觸發了。
衝在最前麵的上百匹戰馬,馬蹄仿佛突然踩空了一般,一頭栽進了被巧妙偽裝起來的、充滿了滑膩泥漿的——拒馬溝!
“轟!轟!轟!”
人仰馬翻。
骨骼斷裂的脆響,和戰馬淒厲的悲鳴,瞬間響成一片。
後方的騎兵,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狠狠地撞在了前麵倒下的同伴身上,引發了更大規模的、多米諾骨牌般的連環踩踏和衝撞。
第一道防線,瞬間變成了一片混亂的、由扭曲的血肉和泥漿組成的死亡沼澤。
“怎麼回事?!”
博日汰在中軍,看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目眥欲裂。
他立刻下令,讓後續部隊放緩速度,試圖繞過這片可怕的區域。
然而,當他的騎兵們,小心翼翼地,踏上拒馬溝之間那片看起來“安全”的草地時。
第二個噩夢,降臨了。
“噗嗤!噗嗤!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