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一片荒蕪的海灘脫胎換骨。
何維酬勞翻倍的承諾,如同一團烈火,點燃了近千名漁港水手和漁夫心底最原始的欲望與乾勁。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刺破海麵的薄霧,上海港已經像一台上緊了發條的精密機械,在轟鳴中開始了新一天的運轉。
然而,機器運轉久了,零件之間總會產生摩擦。
“交易所”門前,一場激烈的爭吵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憑什麼!”一個赤著上身、渾身肌肉虯結的采石工,一把揪住了商人水生的衣領,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老子們在采石場累死累活,一天才掙幾個銅都幣!你們這群二道販子,把咱們不要的貝殼和破石頭運回內陸,轉手就能換回一船糧食!這不公平!”
采石工身後,還圍著十幾個義憤填膺的勞工,他們看著水生那身乾淨的亞麻衣服和腰間鼓鼓的錢袋,眼中充滿了嫉妒與憤怒。
水生被他揪得滿臉通紅,卻也不怵,梗著脖子反駁道:“公平?王二麻子,你懂什麼叫公平!你看到我換回一船糧食,你怎麼沒看到我的船在風浪裡差點散架?你怎麼沒看到我在路上要提防多少水匪?你們工人流的是汗,我們商人賭的是命!沒有我們,你們守著金山銀山也隻能討飯吃!”
“放屁!你們就是吸我們血的寄生蟲!”王二麻子怒吼著,拳頭已經高高揚起。
就在此時,一個平靜而充滿威嚴的聲音傳來。
“都住手。”
何維不知何時已站在人群外,他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無論是憤怒的勞工還是激動的商人,都在他的注視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王二麻子,放開他。”何維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王二麻子悻悻地鬆開了手,但嘴裡還在嘟囔:“老師,他們……”
“我來問你,”何維打斷了他,“你手裡的錘子,是哪裡來的?”
“是城裡發的。”
“你每天吃的魚乾和米飯,是哪裡來的?”
“也是城裡發的。”
“你住的房子,誰給你蓋的?”
“是城裡蓋的。”
何維點了點頭,又轉向水生:“水生,我也問你。你腳下的交易所是誰建的?你船停靠的棧橋是誰修的?保護你貨物安全的衛兵,誰給他們發軍餉?”
水生立刻恭敬地回答:“都是老師您的規劃,靠的是城裡的稅收和大家的勞作。”
“很好。”何維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聲音陡然提高,“上海港就像一個人的身體。王二麻子你們這些工人是上海港的骨骼和肌肉,沒有你們,城市站不起來。水生你們是血管,沒有你們,營養運送不到身體的每一處!我定下的規矩,是讓骨骼強壯,也讓血脈通暢!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為這座城貢獻,也都從這座城裡獲得回報。這就是我定的公平!”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冰冷:“所以,誰要是再敢質疑我定的規矩,挑起私鬥,破壞城市的運轉。那麼,你們就都不再是這座城市需要的人了。衛兵!”
兩名手持青銅長矛的衛兵立刻上前一步。
“把王二麻子和水生,各罰兩個銅都幣。王二麻子,罰你破壞秩序;水生,罰你言語不當,激化矛盾。若有下次,直接驅逐出港。”
“老師,我……”王二麻子還想說什麼。
“不服?”何維盯著他,“不服現在就收拾東西,自己造條船回內陸去。”
王二麻子渾身一顫,再也不敢言語。
水生也立刻掏錢認罰。
一場足以引發群體衝突的騷亂,被何維壓了下去。
他意識到,經過野蠻生長之後,上海港需要用律法與規則刻下秩序的烙印。
就在這時,海邊高高的了望塔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而嘹亮的號角聲!
“嗚——嗚——嗚——”
這是有大規模船隊靠近的信號!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不約而同地望向海麵。
隻見西邊的長江入海口處,出現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點。
不止是西邊!
南邊的海平線上,甚至連北邊的海岸線上,都出現了船隊的影子!
三支艦隊,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正向著上海港浩浩蕩蕩地駛來!
“是張武!是張武的船隊回來了!”一名眼尖的斥候大聲呼喊。
何維快步衝上了石基要塞的最高處。
最先抵達的,是從南方逆流而上的彭頭山船隊。
為首的正是張武,他黝黑的臉膛上洋溢著激動與疲憊。
他的艦隊規模不大,但身後卻跟著十幾艘巨大的、吃水極深的平底駁船。
當駁船靠近時,所有人忍不住歡呼雀躍。
船上裝載的是一頭頭體型龐大、渾身漆黑、頭頂著彎角的水牛。
整整三百頭水牛,還有上百名皮膚黝黑、神情質樸的彭頭山農夫,以及一袋袋封裝得嚴嚴實實的、承載著未來希望的“北豐一號”水稻良種。
在彭頭山船隊後麵的,是從北方海岸線繞行而來的石木率領的都護府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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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船更快,更具攻擊性,船上站滿了身材高大、氣質彪悍的草原騎手。
他們帶來了五百匹挽馬!
這些挽馬比草原馬更強壯,是專門用於拉車的優良品種。
馬蹄踏上棧橋的聲音,密集如雨,震撼人心。